一起登堂的幾人,王紹宗、馬懷素等幾個不必多說,除了舊年共事的一些情誼之外,本身也都是出身江南的士人,本身在政治立場上就是李潼這一系的。
李潼比較陌生的還是朱敬則,這位老先生已經年近六十,但眼下還在擔任補闕這樣的員外官。
官品雖然不高,但并不意味著朱敬則能量就小。其人本身便是儒學大家,早在高宗咸亨年間便名動朝野而獲得高宗皇帝的接見。
只不過朱敬則跟他亳州老鄉李敬玄有點沖突,李敬玄那時候正當紅,所以對朱敬則的仕途進行了打擊,使得朱敬則長期沉淪下僚。
不過隨著武周后期李敬玄一家的影響遭到清洗,甚至就連李敬玄的弟弟李元素都被干掉后,朱敬則才終于迎來的仕途的高光期,短短幾年時間內便擔任了宰相。
眼下朱敬則官品雖然不高,但在學術界地位卻是很能打,起碼是不怵那些河北佬兒。王紹宗、馬懷素等同樣是學名卓著,畢竟常年在麟臺坐冷板凳,沒有什么案牘之勞,也就只能天天看書了。
像是馬懷素,開元年間既掌銓選,又主持了開元初年一系列的圖書編撰工程。毫不夸張的說,李潼就是在把馬懷素往己方學術大佬方向培養,在他的設想中將是未來大推印刷術、整合意識形態并改革科舉的重要一員。
幾人落座之后,李潼先跟他們講了講有關他們兄弟封國的事情,想聽聽這幾人對此是怎么樣一個看法。
說到這個問題,幾人倒是各抒己見,總體而言都覺得有些不妥,特別是李潼的雍王封號與李守禮的潞王封號,這實在是有點悖禮亂封之嫌。
聽到幾人各自看法,李潼心里便有了一點譜,這種事情不能說你覺得有毛病就有毛病,起碼要在禮法上能夠引經據典,整理出一個思路。于是他又請幾人各自撰寫一份禮疏,送入他府中準備時機合適的時候拿出來用。
他的計劃是,先通過張家附籍把清河張氏搞得灰頭土臉,接下來再把司屬寺一窩端了。眼下的司屬少卿是張循古,而司屬卿則名為唐善識。
唐善識出身并州,很難說跟王美暢有什么聯系。但與此同時,其人又是凌煙閣功臣唐儉的兒子,唐太宗李世民的駙馬,算是太原元從的關隴新貴。而且,唐善識還有一個侄女,同樣也在皇嗣李旦的后宮之中。
對此,李潼也不得不感慨,他四叔這個后宮真的是復雜,每一個妃子都出身名族,只可惜一個能打的沒有,夫人路線走不起來,被親媽虐的抬不起頭。
眼下之所以不將矛頭直接指向司屬寺,也是因為李潼不想在情況未明的情況下貿然擴大打擊面。就算這些外戚都要進行剪除,但也要分批次、有節奏的搞,必要的時候甚至要拉一打一。
“三郎,搞到了!那路敬璉還道我真的貪圖什么門第,入府后不待細審,便主動說出……”
說話間,李守禮一臉興奮的沖進堂中來,搖晃著手里一卷供詞,喜孜孜道:“現在人證物證都在我手,不容張循古抵賴,是不是現在就要即刻登他家門?”
李潼聞言后也笑一笑,接過李守禮手中供詞匆匆一覽,抬頭看到幾人臉上都有好奇之色,于是便微笑說道:“只是一樁家事罷了,司屬少卿張循古有意與我家外親合籍論誼,但我兄弟都難免少不更事,一時遲疑不定,所以請幾位學士過府請教。”
幾人聽到這話,臉色都不免變了一變,他們專注學術,操守還是有的。雖然時下冒充名族之風橫行,而那些門第清高者也愿意聯合勢位之選,以增強自家的影響力。
不過眼前幾人對這樣的世風則就有些看不慣,特別是王紹宗這種本身就出身江南名族瑯琊王氏的,聽到這話后,眉頭更是頻頻挑動,好歹忍住沒有開口呵斥。
“此類乖張世風,我本來也不愿涉及。可無奈人情相擾,特別張氏使人游說內宅,高堂親長都為之意動,整日以淚洗面,使我兄弟都寢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