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隨手將名單丟在一邊,然后又說道。
不多久,在軍士引領下,一眾關隴勛貴們魚貫而入。中軍大帳雖然面積頗大,但有眾將在席,左右又有甲士環拱,幾百人涌入進來,還是讓空間略顯局促。
過于擁擠的空間,也容不下眾人輪番上前拜見,所以眾人只是一起見禮。
李潼端坐帥案后,面無表情的看著在場眾人,待到他們見禮完畢后,也并沒有讓他們入座的意思,而帳內也根本就沒有準備座席。
“我與諸位,或是重逢,或是初見,但眼下也非敘情的良時。今日營中召見,想必諸位也是不乏疑惑吧?”
聽到雍王此言,在場人眾不免竊竊私語起來。豈止是疑惑,簡直是羞憤!他們也承認,雍王如今勢大難當,可對他們西京諸眾,起碼的禮貌該有吧?
像是站在最前方幾個老者,那都是歷事幾朝的老臣,高宗舊臣比比皆是,哪怕如今無職居家,但畢竟資歷擺在這里。眼下被雍王一紙教令召來,到現在茶米無奉,甚至基本的座席都不設置,誰心里能舒服?
其實他們當中,有一些人是不想來的。可是昨日亂民出城后,王師突然沖入坊中,直接入坊抓捕了十幾戶人家,據說甚至連幼童都沒有放過,也實在是過于駭人聽聞。
雍王話音剛落,前方便有一老者凝聲道:“殿下言重了,殿下典軍入關克定騷亂,又兼領治民,臣等俱在治之民,教命即達,生死順受,身又豈敢不應!”
李潼自然聽出這老者言中暗嘲,抬手一指問道:“這一位是?”
“稟殿下,此為北平郡公段少卿,少卿嫡長諱延世,與卑職曾同伍受命。”
坐在側席的契苾明聞言后便說道。
當著別人面直接討論其家世是有些不禮貌,不過李潼的確不認識這老者,關中水淺王八多,他也不能完全記住。不過聽到這老者的兒子名叫段延世,倒是觸動到他的知識點,那個段延世正是代北道大軍前往神都擔任南衙將領的其中一名總管。
難怪這老頭敢先說話,原來是朝里有人。
“這位北平公,言雖簡,意卻深。教命即達,生死順受,諸位難道應得是我私命嗎?終究還是皇命所在,離都前,皇嗣殿下斧鉞授我,關西付我,唯恐大任難當,所以入境后也只是謹慎行事。”
說話間,李潼自席中站起來,但卻并沒有下帳,而是一腳踏在案上,一手扶劍冷視全場:“但卻偏偏有人,欺我仁恕,亂我規令,輕我法劍!生死順受,若止于口舌,我大軍雄萬,難道只是為你等口舌之忠而設!”
“殿下慎言!我等西京群眾,雖然困于亂情,但卻未敢有絲毫失守,絕非口舌虛辭!此身爵命,概非空享,或一時閑居未能入用,但皇命所征,無有不從!”
在場眾人,自然不乏歷事精深者,雖然身在大帳之內,雍王姿態又是咄咄逼人,但他們也并沒有受此震懾而失于應對,雍王話音剛落,便有人頓足反駁道。
“好、好得很!我至今仍駐城外,所患者正是難辨西京忠奸。”
李潼彎腰,從案上抓起一份籍冊來指向眾人:“此番定亂西京,真是觸目驚心,關中乃我唐家祖業,久不歸此,竟不知已被鄉賊虧空敗壞至斯!居家者全無鄉德可夸,皇命豈敢相征!”
“殿下此召,若只為羞辱,請恕臣等不能相應!軍勢雖大,亦難阻忠義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