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也不急著向眾人解惑,而是繼續召見排在后方的諸行社社首。不過后方乙等、丙等行社數量激增,諸社首便難盡數登堂入見了,只能選取一些代表登堂來見,其他人則就在衙堂外席地而坐。
“今日集見百業社首,為賀幕府新設社監署。想必諸位也都好奇,這社監署究竟章程如何,又監管何事。”
李潼也不賣關子,在諸社首登堂拜見之后,便開始講起今日主要內容:“國朝創業以來,仁治普施,百業興盛。或有短厄之困,但世道終究昂揚向前。生民各司其職,行業蒸蒸日上。
諸位都是各自司業翹楚,如今匯聚衙堂,人勢壯闊,可知所言不虛。朝廷雖然章制完備,但世道日新,也需要追趕時勢,格式增補,以求官民便利。社監署,顧名思義,非為治民,只為監社。”
眾人聽到這里,臉上都流露出幾分不自然,畢竟誰也不樂意身上管束更多一重,遭受更多盤剝。
李潼并不理會眾人情緒變化,只是繼續說道:“生人有長幼,行業有首尾。定序無存,則萬物不興。樹有枯枝,不修則躥,事有丑陋,不治則害。長安舊經動蕩,雖所害未深,但可謂一警。如今京內坊市蕭條,行業不振,往日繁華不復,人皆有感切膚之痛。
今社監署新創,匯聚百業諸社,正為振興諸業。署中將設社庫,積錢五百萬緡,分補所錄諸社,盼能生民享惠,奮力生活!”
此言一出,滿場俱寂,人人瞪大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瞪大雙眼彼此相望,想要求證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李潼倒是很滿意在場眾人的反應,所謂若欲取之、必先予之。
行社是社會發展、城市發展到一定程度時,所產生的一種新的社會資源集中方式,現行的制度其實并沒有太好的管理方式。哪怕到了后世,仍然如此。想要讓相關民眾們服從管理,自然要先向他們表達出制度的優越性。
此前幕府便在討論補貼籍民、刺激生產與消費的方案,提出了很多的設想,但李潼都感覺不太滿意。
佐員們所提出的補貼對象主要還是自然人,比如獲得朝廷民爵嘉賞的公士之類,又或者年過幾十、家有幾丁,這也是以前慣用的手段。
但這些方式,所針對的只是生民個體,而生民的需求普遍單一,無非衣食等基本需求。長安新經動亂,物資難免短缺,把錢發到小民們手里,或許會刺激他們積谷備荒的囤積欲,搶購幾種有限的生活物資,這與李潼所設想全面刺激長安民生恢復有些出入,起碼不會對諸行業生產造成太大的補益。
所以他在考慮一番后,還是決定將補貼的目標從個體轉變為以行社為單位。如此一來,雖然會刺激行社進一步發展,但也順理成章獲得對行社的管控權。拿了我的錢,我總要查一查你用在了什么地方。
至于這樣會不會造成行社尾大不掉,這也是多慮了。因為古代東西方行社的發展,是有本質性的不同。
西方行社或者說行會是在城邦建立伊始就產生,是平民從業者對抗城邦貴族的一種組織。而東方則是在城市發展到一定規模,為了補償統治模式而興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