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路大軍輕裝簡行,比默啜大軍還要早兩日抵達此境,如今總管契苾明正統率主力坐鎮更北方的馬嶺堡,而李葛一行則負責決戰之前的擾敵。
突厥的精銳斥候自然不好殺,但唐軍前鋒既是主場、又以逸待勞,特別高原上溝嶺交錯的復雜地形,簡直就是小股精銳伏擊敵人的上佳場所。
李葛一眾敢戰士們,本就是關內府兵精華,又在秦嶺、隴右等地練兵多時,仗著弓弩等遠程優勢,凡被他們遭遇的突厥斥候,罕有能夠逃出他們的伏殺范圍。
“稟將軍,突厥賊眾又在罵陣,且還罵得很難聽,咱們要不要出去殺上一陣,打殺他們的氣焰?”
幾名趴在嶺上觀望賊情的前鋒士兵滿是不忿的說道。
李葛聞言后冷笑一聲,只說道:“賊徒慌了,以此壯膽罷了。我部職責是為擾困賊師,只要他們困頓不前,就算完成任務。大軍還遠在三十里外,由得他們喝罵就是。罵的口干舌燥,他們稍后才會懊悔。”
眾前鋒士卒們聞言后,也都紛紛笑了起來。他們之所以選在此處露頭襲擊突厥,自然是有原因的。大軍營宿,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水源問題。就算人能耐渴一時,馬卻受不了。
馬嶺川這條河水有妖異,其源頭分為左右兩處,東側水質齁咸苦澀,西側水質則清澈甘甜。李葛等人于此境伏擊,正是為了逼迫突厥臨時選擇東側河谷宿營。
突厥從西南而來,自然是涉過西側甘流,必然下意識認為兩水合流、東側必然也是如此。但等他們宿營用水的時候,就能感受到大唐山水對他們的滿滿惡意。
事實也確如李葛所料,突厥人馬車隊在進入河灣整地扎營的同時,其中一部分人也負責牽馬近河飲水,但馬匹雖然已經大汗淋漓,可當口舌沒在河水中后,卻一個個打著擺子不肯低頭。
“蠢畜生,還不快飲!”
那些馬夫們不明所以,見狀后只是拍馬按首讓它們盡快飲水。
整支隊伍馱馬并戰馬足有一兩萬之數,此前因為遠離水源,飲水本就不夠充足,且都要優先滿足戰馬,許多馱馬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脫水虛弱,今日傍河而宿,自然是要補充水分。
但很快那些馬夫也發現了不妥,若一兩匹馬如此就罷了,但足足數百匹馬沾水即嘶、一直抗拒飲水,自然是有蹊蹺的。
有人試著掬了一捧水送到嘴邊用舌頭一舔,頓時被那苦鹵齁得打了一個擺子,然后用悲憤震驚的語氣大吼道:“唐人在水里下毒!”
此言一出,周遭人眾俱驚,有人自是嚇得連連后退,有人卻看著那雖然水流平緩但卻河面卻寬闊的河水,下意識有些不相信。這么寬一條河流,唐人要下多少毒藥才能維持把人毒死的藥性?
但無論信還是不信,當他們各自嘗試后,一個個也都是神情驚變,頓時惶恐不安起來,很快便流傳出一種說法,唐人是對整條大河下了禁咒,要把他們毒殺在此!
坡嶺上,當默啜舔食些許河水后,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連忙又問道:“傍河掘井,水質如何?”
“一樣都是咸苦。”
部卒苦著臉回話道,同樣不乏忐忑道:“眾人都說,是、是因為咱們部眾惡膽冒犯了唐國,所以才、才有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