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這么想著,他又吩咐隨員送來一部分西河行社有關的人事籍冊,讓張仁愿當堂翻閱,也算是考一考這家伙,能不能對自己這一計劃提出一些修改或增補計劃。
張仁愿退回席中,捧卷在手,自有一份端莊專注在其身上散發出來。
李潼打量著張仁愿,不免感慨人果然沒有完美的,單看儀表氣度,張仁愿真是無可挑剔。如果自己不是留了一個心眼,多半要偏信其言,先入為主的對王孝杰反感起來。
想到這一點,他又有些頭疼,張仁愿對王孝杰的那些黑料污蔑且不說,但對其人性格評價還是挺靠譜的。性格決定命運,王孝杰究竟能不能免于原本的悲劇人生,這也實在不好說。
眼下安西一戰,當然還是要仰仗王孝杰的威名。
但這一戰之后,李潼其實也不準備將王孝杰長久的留任安西,畢竟他在安西有人,唐休璟常年戍邊、輾轉于朔方與西域,可以說是資歷豐富、老成持重,再加上彼此間的親密關系,無論從哪方面而言,讓唐休璟取代王孝杰,使隴右與安西聯系的更緊密,對李潼都是更有利的。
心里這么想著,他又翻出王孝杰的書信看了一遍,不免啞然失笑。
他這里還在想著要不要安排一下王孝杰,提醒其人改改脾氣,但實際上在王孝杰眼里,他不過只是一個后進的小弟弟,交淺言深、貿然規勸,未必能夠收效且不說,可能還會讓王孝杰心生抱怨。
眼下王孝杰正是志得意滿的人生高光時刻,在其眼中,雍王都是需要他關照的小兄弟,明顯是不夠資格安排他。
正在這時候,下席的張仁愿已經放下手中籍卷,并一言不發的端坐等待著。
“看樣子似有所得?”
李潼收回思路,見張仁愿如此,便又微笑問道。
張仁愿聞言后點點頭,將那些相關卷宗一絲不茍、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案上,然后才開口說道:“眼下這個西河行社勢力初成,一憑殿下恩威之著,二憑重貨誘人。參事諸酋,眼下或因急于成事而不計小節,可一旦諸事行上正軌,貨利往來頻繁,必將雜念叢生,較以錙銖、謀于寸利。
古者二桃尚可殺三士,何況這些本就粗鄙無禮的蕃胡?短利或可誘之入事,但長久以望,也將會是矛盾叢生的根源。若躁鬧過甚,邪情奪事,恐怕很難長久的維持。”
李潼聞言后便點點頭,這個問題他也已經意識到了。
利益所維持的關系雖然長久,但利益也有大小輕重的區別。西河行社的核心力量,他是一定要控制在自己手里,肯分一些財貨浮利給那些參事的胡酋,已經是他難得寬容的底線了,絕不可能給予更多。
若僅僅只是一些浮財分潤,對于一些志氣不大、只想安穩謀生的胡酋而言倒是足夠了。但當中還有一些勢力更大、志氣更高的胡酋,他們明顯是不滿足于此的,肯定是想索求更多。
盡管李潼也已經決定未來要逐步將一些人踢出局,但眼下新建的西河行社想要繼續維持壯大,仍然少不了這些胡酋們的配合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