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我倒想聽一聽,你國遭此鬧亂,吐蕃必然難忍。若你并沒有被我擒得,有什么計略能應對吐蕃的責問?”
郭元振自看出這土王也是一個狡黠之人,自然不會輕易托底,要盡可能多威嚇出對方的底牌,問出這問題后,又獰聲說道:“不要妄想能虛言欺詐蒙騙,我既受使入此,并區區數言便擾亂你國,讓蕃軍分兵各處,所知諸情遠比你想象得多。”
“不敢、不敢!”
附國國君聞言后連連擺手道,接著便又說道:“豬年以來,我國動亂頻生,吐蕃自然為此惱怒不已,多有惡聲要殺我以恐嚇國人,但也并不是全無援聲。今次亂起雖然因由不同,卻也不失補救之計……”
豬年是吐蕃的紀年方法,即就是大唐的永昌元年。
郭元振認真傾聽土王講述,很快便有了然,土王賴以謀身者,無非重幣賄結蕃國內部的實權人物。這樣的亡國傀儡,生死只在旁人一念之間,即便有什么巧計,但也沒有什么施展的空間。
不過這技法雖然老套,但郭元振還是在其中聽到一些有價值的訊息。
首先便是這個附國土王堪稱交游廣闊,蕃國國內大凡叫得上姓名的貴族,與其人都有些或深或淺的聯系。
當然也并不排除土王自我吹噓的可能,但土王所講到的一點,便足以令郭元振對他刮目相看。那就是一直到目前為止,蕃國一直對土王的莊園產業沒有征收賦稅。
郭元振對蕃國體制略有了解,自祿東贊分定籍戶以來,蕃國國中除了那些世襲的貴族之外,其他人一律都要承擔賦稅與各種勞役。而就算是豁免賦稅的貴族,也都必須要參加國中的議盟大料集,為蕃國擴張出人出力。
這土王區區一個亡國之君、諂媚傀儡,居然能獲得與蕃國貴族一樣的待遇,可見其人的確不是表面上看來這樣一無是處,其所交好肯定是有一批蕃國的實權人物。
土王能夠在身份如此懸殊的情況下結好這么一批吐蕃貴族,除了其長袖善舞、擅長搞關系之外,還說明另一個問題,那就是蕃國這些貴族們真的是窮怕了。
蕃國雖然國勢日壯,但對外戰爭的收獲分配卻極不平均。其對外開拓最大成果無疑就是兼并了吐谷渾,但占領了吐谷渾之后,此境旋即就被噶爾家族納作私土,祿東贊與贊悉若掌權時,或還會手里撒點分潤各方,但欽陵卻缺乏這種覺悟。
戰獲分配眼中的不均衡,這也是蕃國如今矛盾深刻的原因之一。對外或是屢戰屢勝,但一干貴族們仔細一算,自己啥都沒撈到,換誰誰樂意?出現一個大藏地區的附國土王勇于捐獻,一干蕃國貴族們自然寶貝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