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約見狀,再也不敢多說什么,忙不迭拱手退出。
雖然遷怒訓斥蘇約,但李潼也明白,發生這樣的情況,原因也只在他。終究是因為他自己對蕃國公主入京之事不夠正視,再加上眼下大行臺事務繁忙,屬員們也就因此各生輕重緩急的判斷,倒也不是他們玩忽職守。
但無論該不該重視都好,人家拋家舍業、遠行萬里的入投大唐,而且即便不說那尚存爭議的川西地域,其名下總還寄有吐蕃的半個孫波茹獻給大唐。結果自己非但長久不見,人家逛個街居然還逛進了縣獄里,這終歸是有些不地道。
心中暗慚之際,李潼也不由得慶幸當年他幸好沒有投往敵國,否則眼下境遇只怕還要比這位吐蕃公主凄慘得多。
蘇約離去不久,楊思勖匆匆歸邸,登堂說道:“稟殿下,吐蕃公主眾隨員已經送回了宣陽坊邸,公主本人也已經招至王邸前堂,是否即刻召見?”
李潼先是點點頭,然后又詢問道:“那公主情緒如何?”
楊思勖聞言后略作沉吟,然后才說道:“總是面帶戚容,算不上好,但倒也不至于失態。”
李潼聽是如此才又點了點頭,他本打算那公主如果情緒過于激動、不能自制,就先讓內庭兩娘子出面稍作安撫。雖然蘇約說這蕃國公主身手不俗,但總不會讓她在王邸中反了天,更何況自家娘子唐靈舒那也不是善茬。
不過聽楊思勖說這公主還能保持理智,李潼不免對之評價又高了幾分。憑心而論,如果換了他遭受這樣一番無妄之災的波折,那必然是難以忍耐,武家幾個死鬼早年可沒少因此吃什么苦頭。
“我親自去迎請這位公主吧。”
略作思忖后,李潼起身說道,瞧了瞧楊思勖后又吩咐道:“你且負甲跟隨。”
他倒不是怕了那蕃國公主,畢竟自己雖然事務繁忙,但也沒有斷了操練,但又何必冒險呢,總是有備無患,更何況又不是沒有這條件。
等待楊思勖退出著甲又過了小半刻鐘,之后李潼才在楊思勖并諸親事的拱從下直赴前堂。
此時,葉阿黎端坐于王邸前堂中,心情自是復雜無比,半是凄楚半是忿怨,更有一些懊悔并期待摻雜其中。自行程抵達打箭爐至今,入唐已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廢了許多波折,如今終于能見到大唐真正的頂層權貴,但達成這一愿望的方式,卻又讓她對今次見面不敢報以太大樂觀。
這段時間以來,大唐的繁榮、唐人的傲慢,她都深有領教。唐國的漢王同行千數里,竟然連見都不屑見她。長安行臺的官僚們,對她也只是一味敷衍。甚至就連街曲間那些唐人平民,對她都是滿滿的惡意。
長安雖好,終非故鄉。這繁榮與她全無干系,就算她想融入其中都困難重重。即便見了那位雍王殿下,又能對她處境有什么扭轉?她這次入唐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心中雜念頻生,等待也變得漫長起來。時間一分分流逝,突然堂外響起王府仆役唱禮聲:“雍王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