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降題,征求策對,這也算不上是什么罕見的事情,本身就屬于整頓統治階級隊伍思想、順便選拔賢良德才的行為之一。
因為并不能確定這一計策收效如何,畢竟皇帝李旦也是第一次操作,所以略作保守之計,甚至不將之作為專門的策問命題,不經中書制敕,僅僅只作為門下省一項問政應答,在命題擬定之后,由門下省加以下達并收取投書。
所以當狄仁杰得知此事的時候,皇帝的這一樁問政命題已經在諸選人群體中小范圍的傳播開來,甚至狄仁杰之所以得知此事,都是在準備銓選事宜的時候,由前來錄籍報備的選人告知。
得知此事后,狄仁杰一時間驚詫不已,繼而心情就變得復雜起來:“中書掌制,君命竟有不知?”
中書省正是皇帝的喉舌,是朝廷百司中與皇帝交流最為密切的要樞所在。老人瑞王及善在擔任中書令的時候,甚至由于皇帝一日不做召見便請辭。
可現在皇帝直接越過了中書省、通過門下省降策問政,這往小了說就是不合制度,往大了說就是自絕于臣員,狄仁杰對此自然驚訝不已。
但除了自身遭到疏遠這一點感慨之外,更令狄仁杰感到無語的是,行臺作此陳奏,一個相當重要的意圖就是要通過朝廷群議難決來拖延今秋貢賦的解運。現在皇帝主動將此事公之于眾,什么時候能討論出個結果出來?
所以狄仁杰當機立斷,直赴門下省,打算就地封存所有投獻的策問之書、不準將之運入禁中。
可是當狄仁杰來到門下省的時候,第一批收繳上來的策問之書已經送進了大內,且皇帝也在不乏期待的開始翻閱這些選人獻書。
然而看著看著,皇帝心情就變得惡劣起來,直接甩出一篇策文,怒聲問道:“選人陳子昂何人?”
薛稷忙不迭將那篇策文撿了起來,匆匆一覽,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文辭以論,陳子昂這篇策文的確出色,但內容則就一言難盡,策文直言朝廷既然割權授給陜西道大行臺,此類事務自當行臺任之,如今垂問選人,只是多此一舉。
如果說這一層意思還只是讓人氣堵,那么接下來抨議朝廷用人的話就足以令人火冒三丈:朝廷不謂不能得人,實則不善任士,此宰相之失……這話雖然抨擊宰相,但直接打臉的卻是當今皇帝。
“陳子昂此人,舊曾獻《諫靈駕入京書》……”
聽到薛稷這一回答,李旦更加惱怒:“此類強辭投幸之孽才,也能獻入朝廷為用!革其籍名,永不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