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聞言后便微笑道。
“我就母而居,誰能怨我?無非增添一些口舌之爭,我既然入世蹈舞,料定不會輕松。怨恨阿母是一事,但讓我親見阿母生境落魄,這忍不了!前半生阿母庇我,此后長年,還是母女相依為命!我的母親,決不可殘生寂寥!”
太平公主講到這里,從地上站了起來,望著母親說道:“阿母且在殿休息,我自入宮與四兄交代此事。他若執意不許,那他也不再是我阿兄!我母但有分寸失意,我必千倍還他!”
望著太平公主疾行出殿,武則天也長嘆一聲:“舊時御極天下,是怎么也不會想到竟也會如民間婦人,老而為子女控弄,身不由己。”
稍作感慨后,她又對侍立一側的上官婉兒說道:“去請雍王妃過來吧,他們夫妻久別,得有再見之期。但此一去,卻未知我還能不能生見幾人,臨別短話,稍作慰藉。”
上官婉兒聞言后便點頭應是,但在臨出殿前,又說道:“妾日前已經安排阿母于坊間,禁中多年積累私己可足余生自養。自此以別,潛居坊里,長為陛下誦經祈福……”
言及于此,上官婉兒聲調已有幾分哽咽,清淚滾落于頰,兩手捧出一卷:“陛下起居,凡所慣用細節,俱細錄于此,來者進侍之眾,陛下可囑細讀,不、不……”
武則天聽到這話,亦有幾分傷感,抬手接過那書卷,展開稍作閱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娘子心細如發,所錄諸多竟連我都不覺,原來竟是這樣一個侍用繁瑣的苛刻之人。”
她垂首低吟片刻,還是開口道:“不要留在神都,去西京罷。出宮之后,便是平民,往者浮華,一概抹去。真有走投無路的窮困,不至于無處求訴。”
“妾誓言于前,絕不違背。”
上官婉兒叩伏于地,悲聲泣道。
武則天彎腰拍其頸背,笑語道:“知你精明謹慎,既有前言,自不違背。去罷,安心生活,舊事不足長憶,便也不再贈你物事。行出此門,便是新生。”
“陛下、陛下……”
上官婉兒埋首于武則天兩膝,一時間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