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勢大跋扈,天下人盡皆知,但唯我三郎,能為幾分報復……”
上官婉兒一邊說著,一邊自己都忍不住樂了起來,翻身滾入帷榻深處并柔聲道:“三郎且去,妾這一身狼藉,須得細養幾日。”
此時檐前銅漏聲響,已經到了卯時。李潼也實在沒有時間再繼續膩歪,起身披上錦袍,等到門外侍女入舍束發,他又向著垂帷深掩的榻中說道:“稍后行臺會有仆員入坊幫助搬遷,諸事無需娘子操勞。長安近日商貿事宜繁多,來日隆慶坊將作官造的榷場。所以置業此坊,也是貪此惠利。”
帷內響起一個慵懶應聲,李潼便又繼續說道:“我雖然領職學堂校理,但所事只在有無之間,很難憑此長領食補,些許職俸實在不足以供給一家衣食用度。來年家事要長作維持,仍須娘子努力。娘子謀生有術,所制香品驚艷人間,可以憑此向社監署申請技補,列作官賣物料。來年榷場作成,前鋪后居,衣食便可以恒由此出了。”
他這里話還未講完,上官婉兒臉龐陡從帷內閃出,瞪大了一雙美眸驚詫道:“三郎不是欺我?你真這樣打算?”
李潼聞言后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我讓你入府你又不入,不得已要魚服入坊遷就。這一個身世本就有無之間,難作超品拔授,祿料所得有限,更難有余暇當戶治業,娘子若不奮進生產,何以維生?”
“李三郎,你、你……你可真是,難怪入世幾年,聲勢作大!”
上官婉兒握拳捶榻忿聲幾句,片刻后卻又笑起來,眉眼彎如月牙,探手指著李潼說道:“我有妙技傍身,養活家人不難,若真無以生活,那只能是行臺為政失治、不恤民生!只是從今往后,你要清楚在這家宅之內誰是當家的主人,若不然,不要怪我只是粗麻冷餐給你!”
李潼聞言后哈哈一笑,待到幞頭縛定,便又起身行至榻前,捏了捏這娘子眉飛色舞、滿是興奮的臉頰并笑道:“此宅業乃行臺明令賜給三原李學士,豈你婦流恃財能逆?但娘子創業養家,確也不易。為夫感懷肺腑,唯是入幕仰受磨索,絕不強爭體位上下!”
“速去、速去!巧婦遇此拙人,又不能棍杖逐出,也只能本分怨守。”
上官婉兒捂臉退入帷內,口中雖作怨言,但語氣卻是輕松歡快:“既然家計仰我,三郎要把你告身、配符留在家里,讓我每月入官領俸!入坊定居以來,行臺豪取家財良多,哪怕我夫只是卑職薄俸,一錢一絲我都要核計清楚,拿取回家!”
李潼對此自無不可,相關事物丟進帷中,然后才又說道:“走了,近日娘子專心宅業布置,待我擇暇休沐歸家。”
當李潼循小路出坊,來到春明門大街時,原本留在西康王府的儀仗隊伍也已經正在街中徘徊,他便順勢登車。
西康女王葉阿黎此時也隨王家行在儀仗中,及見雍王殿下登車,便于車中深叩并恭聲道:“臣多謝殿下曲隱及我,于此情事必緘默自守,絕不泄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