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對于行臺上下他都無以交代,咱們拼死累活經營出陜西如今這幅局面,難道最后真要淪落到給二房東打工?
他眼下之所以無論公私場合都不作明確表態,朝廷方面的影響還在其次,怕的就是一旦態度表現的過于勇進,就會被洶涌群情推著向前走。行臺剛剛確立的兩項邊防大計,可能就會因此而停滯不前。
“無論之后朝情大勢如何,都不可再作輕松計議。阿兄你也要做好留守西京的準備,一旦我為大勢裹挾,長安必須要有專守。”
對于那些親戚門戶,李潼也都有所保留,他甚至不想讓這些親戚人家直接參與后續各種擴大化的紛爭。此前丈人唐修忠便被安排跟隨姚元崇北去河套,楊顯宗則隨曹仁師前往隴南,至于鄭融本身不涉軍務,則以隴州刺史寄祿榮養于長安。
至于跟兄長李光順,倒也沒有什么可以遮掩的,這才透露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天下情勢,真是步履維艱。若真來年形勢仍有轉劣,三郎你不得不……你放心,我一定竭力維持住你交代的局面。只是、只是,我不知該要怎么說,但三郎你志大雄才,用事或是不容拘泥,但若真有兩全之選,有的事情還需慎為……”
李光順聽到這話,神情也嚴肅至極,但語調則就不免吞吞吐吐,很是糾結。
長兄心意如何,李潼當然明白,既擔心他于倫情之內作孽太深,又恐怕他拘泥仁恕不能大事競成。
“圣人近年雖然漸漸不容我于情中,但我入事以來,也從未以踐虐親員為威嚇。眼下所慮大計,唯是唐業不墜,除此之外,余者俱是次計。但若還有兩全能循,絕不孤厲逞兇!否則,將何面目以對祖宗后人、天下百姓?”
李潼嘆息一聲,不無感慨的說道。
“唉,世道艱辛,人心險惡,也只有三郎你面對這樣的態勢仍能不失定計。至于我,唯是應命躬行,甚至不敢遐思后事。人言或是可畏,但三郎你還能存有這樣的心跡,已經俯仰無愧了。若真情勢逼于兩難,也不要太為難了自己。咱們滿門生命,仍須仰你一人啊!”
李光順拉著李潼的手,不無深情的說道。
“圣人入此險境,半是咎由自取。而我眼下仍存幾分忌憚,也不失人情雜枝的困擾。縱然控弦十萬,廬陵不動,我便不可輕動。山南風水,不足埋此貴骨啊!”
局勢發展到這一階段,除了自身的種種布置尚能有所篤定,至于其他的諸種變化,李潼也不敢夸言能夠料定幾分。比如他三叔大概率會被卷入接下來的亂局中,但會在什么樣的時機、以什么樣的方式入局,李潼也都猜測不到。
當然,無論未來局勢如何發展,跟神都革命前夕那孤注一擲的局面相比,眼下的他是不失依仗,已經擁有了左右時局乃至于定鼎社稷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