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狄公……”
隨員們眼見這一幕,忙不迭沖上前一番手忙腳亂的施救,過了好一會兒,狄仁杰身軀驀地一顫,兩眼空洞洞的望向房梁,半晌后陡地握拳悲哭道:“臣何罪……死則死矣,投此誅心孽用!”
原本應該馳驛繼續北上的狄仁杰陡生大病,只能留宿于汾州境內館驛中,但其隨行者仍有皇命催使,起碼也該將此變故消息繼續向并州傳達,讓豫王盡快南來匯合,因此只留下數員于此侍奉,余者繼續上路北行。
幾日后的夜中,伏于病榻的狄仁杰陡然一驚,醒來便見兩道烏影正持刃潛入房中。他輕咳一聲,兩人便直向榻前撲來,狄仁杰卻突然笑起來并輕語道:“兩位稍安勿躁,能否留我短時、遺言贈給?”
夜幕中兩人對望一眼,本來揮起的刀刃停頓下來,僵持片刻后,其中一個語調沙啞道:“入得此處,外間已無警徒,呼喊無用。敬你身世,有話即說。”
“老病之軀,本已待死。但終究身位不俗,一旦染血于榻,必是刑案。我不問兩位奉何使令,但既然敢潛殺大臣,可知膽氣豪壯。若負此刑事,恐再難清白闊行人間。殘存一息,無謂再害壯士兩人,兩位能否允我自作了結,來日兒郎收殮全尸,也能讓他們免于銷骨之悲痛?”
狄仁杰于榻中坐起,語氣平靜的說道。
“這、這……”
聽到狄仁杰這一要求,兩人俱是一愣,片刻后其中一個拉了一把另一個,又將手中刀刃一抖并不無威脅道:“老奴此夜必死,若還想妄生波折,那你這頭顱我可要漆作溺器!”
“多謝了!”
狄仁杰察覺到兩人身影向后方微退,便又開口說道:“兩位有此豪膽,卻投此幽微之用,實在可惜。既然已經不懼犯法,又何懼捐身?唐家雍王,雅重壯士,若投其麾下,憑此厲膽,創功不難。臨死之前,一點厭聲贈給,后路如何,兩位自度。”
說完這話后,狄仁杰起身上案甩帶于舍中橫梁,自掛舍中,幾作掙扎,力氣快速耗盡,繼而便沒了聲息。
侵入舍中這兩人看著這一幕,一時間也是久久無語,好一會兒才被外間傳來的鼓漏聲驚醒,其中一個冷笑道:“老奴自取死路,倒是省了一番手腳。發愣什么,不會真信了他那胡話?趕緊摸取一樁信物,趕緊歸都……”
“是了,誰又會信他鬼話!”
另一人笑罵一聲,入前摸取一樁物事攥在手中,而后兩人便弓腰覆面潛出房舍,翻墻跳出取來早已備好的馬便打馬向野中逃竄而去。及至行出極遠才下馬休息,突然一人合身撲向同伴,手中利刃已經深深插入同伴胸口中。
“狄公活我,此生絕不負此恩義!”
手刃同伴后,那人向著靈石驛方向再作深拜,割臂吮血,泣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