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潼關招納了李思訓等人并上奏朝廷之后,李潼并沒有即刻繼續東進,而是遣原潼關守將李湛率三千前鋒先行,自己則在潼關又留兩日。
這兩天時間里,行臺后路又有八千軍隊趕了上來,其中五千由潞王李守禮率領進入潼關,另有三千人則由此前入京的黑齒常之率領,直接渡河入駐蒲州的鎮水城。如此一來,大河水道并夾河兩岸并為行臺所掌握。
與此同時,雍王新的口號也傳遍諸軍。這對行臺諸軍而言,無疑是一大鼓舞。倒不是說他們有多希望神都朝廷與當今圣人重返關中,而是當這樣的口號提出來之后,西軍此番東進便不再只是請戰洗辱那么簡單,而是要直執國柄!
至此,行臺在集兵力已經出動近半,關內長安并諸要州仍有將近兩萬人的甲力存留。在控制住神都局面之前,李潼并不打算再由關中繼續抽調人馬。
前往神都問鼎奪權誠然重要,而一個穩定的關中才是接下來李潼力量所在的源泉。雖然過往數年行臺施治、將眾多的關隴勛貴們驅逐到了神都,但并不意味著他們在關中的力量就蕩然無存。
畢竟關內雖是唐家祖業,但也是這些關隴門戶們百數年間、幾代人深刻經營的所在。爛船還有三斤釘,一旦行臺兵力傾巢而出,雍王在神都所為又屢屢突破他們的底線,一些殘余勢力勾結鬧亂于關中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別的不說,行臺作為一個立足于關中從而發展壯大的霸府機構,自身在人事結構方面就不能做到完全杜絕關隴世族與勛貴門戶的滲透。也談不上是滲透,應該是各取所需、各有所得,只要這些人能夠認同行臺基本的價值觀與政治理念,行臺也沒有道理一刀切的將所有關隴時流拒之門外。
所謂的關隴集團,只是一個寬泛的、總結性的學術概念,是一群有著類似出身背景與政治資源的時代中人。就連李潼自己,如果用這種觀點論述,都可以稱得上是關隴集團的后起之秀。
雖然行臺對關隴時流的接納不失有序且管制得力,但這也是建立在強大武力基礎上的。一旦行臺人馬傾巢而出,環境局勢自然發生改變。
李潼之所以敢在這樣一個時節發兵東進,甚至就連遠在山南的他三叔李顯都急吼吼潛回國中,就在于如今的神都朝廷實力已經透支到了一個極限,起碼是整個都畿地區,短時間內已經難以再聚集起控制局面的力量。
治國治民不同于談戀愛,不必過分糾結于你對我究竟是不是真心,但卻需要注意不要考驗人心人性,不要隨便給人提供背叛的條件,除非是為了釣魚。不過李潼眼下的漁場在神都而不在關中,需要充分考慮到關中的穩定。
更何況他這一次前往神都,本就是順勢而為,賭性并不大,也就大可不必孤注一擲、傾巢而出。
當李守禮抵達潼關后,李潼才又再次上路,臨行前將李守禮安排為潼關守將,并吩咐道:“二兄所職唯在此門戶,東西縱有變故,傳書告信即可,決不可妄動輕出!”
李守禮聞言后忙不迭拍胸保證,但又不無擔心道:“眼下都內情勢已經混亂至極,西軍十萬勝甲,三郎卻只率六千東歸,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