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參與保護從善坊孝敬皇帝廟的有張說、楊執一,以及南衙左衛中郎將田歸道。這三個還好說,張說雖然年齡不大、官位不高,但卻向來長袖善舞,且其家本就是洛陽土豪,單單今次領入皇城中便有三四百人之多。楊執一也算有些舊誼,至于田歸道則是行臺官員田歸農的族弟。
但是參與保護宏道觀的在場兩人,身份則就突然變得古怪起來,其中一個名為陳銘貞,另一個居然是徐俊臣!老實說李潼在見到這兩人行出時,都忍不住大感驚訝,實在沒想到這倆鬼東西居然命這么長,而且居然還混到了投機隊伍中。
無論舊事如何,既然他以這樣一件事作為切入點來溝通神都人事,眼下也只能笑臉相迎。
眾人聚在一起談話的時候,各家帶入皇城的卒勇已經開始打掃戰場。隨著則天門前被清理出來,李潼也開始布置接下來的定亂事宜。
過去這段時間里,神都城鬧亂之事不止一樁,單單北衙嘩變、劫持皇帝與韋承慶等勾結私迎廬陵王潛逃歸國,就值得深入追究。但這幾樁事在剛剛發生的綦連耀謀反一案面前,統統都要排在后面。
對于綦連耀謀反,李潼的態度就是趕盡殺絕!所以在布置起任務來也是殺氣騰騰,與綦連耀有關人事以及其所亂授偽職,一旦查實,則殺無赦!
李潼話音剛落,在場資歷最老的楊嘉本便開口道:“國患重疾,尤需謹慎。況且當下章軌無存、國無正命,更兼四方勤王之軍尚未入都,貿然殺刑廣施,恐局勢再生板蕩啊!”
李潼聽到這話后,略作沉吟,然后便抬眼望著楊嘉本,皺眉說道:“小王久事陜西,朝事或不深諳。今次歸國扶鼎,亦時情板蕩所迫。令式所行,雖為一己之念,然言行之所宗旨,唯道義不可輕折!觀國公所諫此言,是欲挾勢屈我脊梁?”
“臣、臣不敢!唯今合城動蕩未已,宮門血跡新涂,圣人所以失守,正因……”
楊嘉本還待爭辯,李潼已經佩劍出鞘,彈劍冷笑道:“人事或有陌生,終究難免相逢。欲使神都人物重新見我,需借觀國公一物,觀國公是自獻,還是要勞我使員摘取?”
聽到這話,觀國公包括在場其他神都時流,臉色俱是一變,楊嘉本更是抽身急退并大吼道:“社稷已經命懸一線,殿下仍要以虐為威、強殺大臣……”
“某為殿下殺此老賊!”
楊嘉本退后不足一丈,身后驀地刀光閃現,陳銘貞一刀斬落楊嘉本首級,一臉狂熱的大吼道:“唐家國業,俱仰殿下!殿下聲令所出,誰敢違逆!”
李潼眼見此幕,眸光不免一亮,持劍喝道:“社稷之所存續,天命有歸!忠逆并存人間,道義之恥!唐家養士,從無刻薄,內外凡挾勢亂命者,唯殺賜之!我今暫持符命,鎮國誅惡,絕不茍且!
若逆惡仍需緩圖,功勛何以急就?此道誠需廣助,勿謂志士不遇,滿城狐鼠,俱名爵之資!楊嘉本恃寵邀權,縱惡專功,今為內外忠勇志士殺之!逆道者,弓刀以待,順道者,名爵相酬!”
駐守于則天門處諸西軍將士自不待言,雍王話音剛落,頓時便抽刀擂甲喝彩。至于則天門前諸家員眾們,在見到觀國公頃刻間身首異處時,不免略生騷亂。
不說揮刀劈斬觀國公的陳銘貞,張說見狀后便大步行至雍王面前匍匐作拜,而后轉身揮臂指向自家部伍,大聲喝道:“臣舉家捐命,正為報國建功!名王壯志,符命勇持,名爵盛給,臣何懼功大,唯忠勇效力,順道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