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天時間里,麻仁節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如此詢問下屬,見屬下搖頭,他又詢問并叮囑道:“南面可有什么異動發生?一定要嚴密把控水陸津要,發現西軍活動蹤跡、即刻報來,不得延誤!”
北衙多以胡將充直宿衛,麻仁節自然也不例外。
其人乃是百濟遺種、出身東夷的扶余部,這樣的出身,使得他在政治上的選擇余地不大,作為大行皇帝、已經被朝廷廢為相王的李旦所提拔起來的禁軍將領,在后方的豫王表態之前,他是不敢私自向朝廷表達什么態度,只能被動的等待著。
這種前途未卜的等待,無疑是最讓人感到煎熬的。從時間上來算,太原方面應該早就收到了相關的急報,但卻遲遲沒有什么命令向諸軍傳達。
麻仁節當然也明白面對這樣一個局面,無論是誰身處豫王的位置上,只怕都很難將利弊盤算清楚并作出正確的判斷、決定。
但難作決斷是一方面,眼下最重要的也是要盡快作出決定,無論這決定是對是錯,都應該第一時間給群情彷徨的大軍指明一個前進的方向,拖的越久,軍心便會越發的渙散。
特別是統軍入境以來,麻仁節便能清楚的感受到陜西道大行臺給河東道所施加的影響、要遠遠的超過了朝廷,甚至就連汾水兩岸那些民夫們在提到雍王殿下的時候都贊不絕口。
而且隨著大軍滯留于境、物料消耗逐漸加劇,河東道官民對天兵道大軍的厭惡表現的也越來越直白。
襄陵所在雖然農耕不算發達,但因為地理條件優越,加上鹽鐵盛出,州境也是頗為富足。麻仁節駐守于此,也承擔著一個為大軍籌措錢糧并向北方輸送的一個任務。
但隨著事態的發展,這一樁任務也逐漸變得艱難起來。首先是州縣官府不再通力配合,雖然懾于大軍軍威不敢將催討錢糧的使者拒之門外,但也以各種各樣的借口進行推諉。
至于民間,那就更不用多說了。雖然天兵道大軍有就地取補錢糧的權力,但鄉邑之間的反抗也越來越激烈。最開始還是民夫們罷事逃散,而當元嗣監國的消息傳入境中后,鄉邑之間風氣已經激化到了武裝對抗的程度,外出搜索物用的隊伍也頻頻受到阻撓乃至于襲擊。
這一天,在外出巡營的過程中,麻仁節便發現諸營多有空虛,特別位于大營外圍幾處營壘缺員更多,有的營壘甚至什伍俱散。
這當然算不上是什么好現象,為了震懾營中士伍,避免軍眾們的大規模逃散,麻仁節便下令軍中本部精卒巡查周遭鄉野,搜捕逃散卒眾,抓回來的逃卒們全都被抽打得血淋淋的刑枷示眾。
如此嚴刑威嚇之下,倒是一定程度上的將群情稍作震懾,但情況也并沒有因此好轉多少。士卒們全都被控制在營地中,使得軍營與外界幾乎完全隔絕。沒有了軍士外出催討物資,附近州縣官員們也就徹底的斷絕了對大軍的物料輸送,營中存糧飛快的消耗著。
“將軍,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營士怨望上官,郁氣不能化解,恐將要危害自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