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眼下朝廷最需要的,就是來自江南的漕米,這是一筆高達百萬斛的收入,越早運入都畿,那朝廷眼下窘迫的財政狀況就能越早得到緩解。
江南漕米如此事關重大,所以在冀北道大軍出兵的同時,朝廷又遣五千精軍沿運河南下,就是為的確保這一批漕米的安全萬無一失。
但這種事急也急不來,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因素,江南安定與否、漕運效率如何等等,有很多因素都是眼下的朝廷尚不能完全控制的問題。
李潼感到遺憾的,還是他此前有關漕運的改革沒有一直堅持下去。朝廷只在河南幾州設置了倉儲系統,且針對倉邸的管理沒有繼續深入下去,僅僅只是作為入都錢糧臨時的轉運節點,沒有與常平倉系統完全對接起來,這就喪失了倉儲改革的最大意義。
如此滯后的物流狀況,對于新經動亂、亟待恢復的都畿都嚴重的拖后腿,對于瞬息萬變的河北戰場形勢當然也是更加的不適用。眼下的朝廷就像是一個空有力氣卻不能靈活運用的大胖子,一兩個局部的小問題就能讓人難受不已。
眼下朝廷的權威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若貿然展開如此重大改革,會讓人無所適從,反而會拖慢本就不算高的漕運效率。
所以在一番權衡后,李潼還是將視線落在了民力的挖掘調用上來。河東問題平息后,雖然短時間內也沒有給朝廷帶來直接的、可觀的錢糧收益,但卻讓一項重要的資源回到朝廷手中來,那就是河東的眾多鹽池。
眼下的朝廷還沒有進行鹽鐵轉賣的改革,河東鹽池雖然歸屬朝廷所有,但卻又轉租給畦戶即就是鹽戶進行經營,朝廷專收鹽租。這樣既給朝廷增加了極大的管理成本,同時也不利于食鹽統籌銷售,各個地區鹽價差異懸殊。
食鹽作為必須的生活資料,當中的利潤可想而知,以此作為改革的切入點,必然能收奇效。
河東鹽池收回之后,李潼便打算將畦戶進行重新分配,每三年進行榷賣招商。這一招商并不以錢帛進行交易,而是按照各地商賈參與官買的糧食數額進行核計,通過商賈將民間的糧食收購到各地的官倉中,從而再給他們發放一個產鹽的畦戶資格。
同時河東的產鹽也不再散貨任銷,而是劃區包銷,一個區域內只允許幾戶分銷,從而制定一個相對統一的鹽價,將鹽稅直接并在鹽價中。
至于銷鹽的資格,則暫定以向都畿輸入的糧食數量為標準,以此來刺激商賈們的運銷熱情。
所謂千里不販糴,糧食雖然是必要的生活物資,但卻并不屬于長距離運輸的大宗商品,再加上朝廷租庸調的稅收形式也讓民眾們沒有售賣糧食的強烈需求。
因此大糧商往往就是大地主,以劃片銷鹽刺激他們將家中儲糧向外輸送,對鄉土秩序也是一種管控方式。眼下朝廷還只是求糧救急,等到這一難關應付過去,未來便可以此為基礎,逐漸加強鄉序管控。
眼下整個洛陽朝廷,都圍繞著錢糧籌措的大事來運作著。而在這忙碌的氛圍中,河北方面以告初捷,興兵作亂的相州刺史孫佺敗亡于太行山東麓的滏陽。
然而讓人感到奇怪的是,打敗孫佺的并非黑齒常之所率領的冀北道大軍,竟然是本該待在河東潞州的王孝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