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支隊伍在郊野中也游蕩了頗長時間,終于找到這樣一個目標,心中興奮自不待言。他們也并沒有急于策馬進攻村寨,而是沖入田圃中收割那些已經初見飽滿的谷穗、豆莢,聊作果腹的同時,也是為了激怒村寨中那些鄉民們,讓里面的人忍耐不住、主動出擊他們。
畢竟他們這一群人器械簡陋,實在乏甚攻堅之能,而且村寨規模看起來并不小,未必能夠輕松吃得下。
類似情況,他們南行一路已經積攢了不少的經驗,鄉民雖然可以據寨而守,但鄉寨外的土地卻失于保護。彼此言語不通,隊伍中也少有人能知唐人聲言,叫陣激怒意義不大,但如果破壞這些唐人視若性命的莊稼,寨中總有人會忍耐不住,出寨驅趕他們。
果然,在見到這些髡發胡賊肆意破壞已經收成在即的莊稼時,人頭攢動的寨墻內便響起了憤怒的咆哮聲。過不多久,寨門便由內被打開,幾十名莊丁們揮舞著簡單的器杖便向這群胡賊沖來。
眼見再次得計,那些胡卒們也都嚎叫連連,快速上馬,用刀槍拍打著馬臀,興高采烈的向那些出寨的村民殺去。
村民們雖然憤怒有加,但也并非不畏生死,眼見到賊勢兇猛、策馬而來,心中怒氣也被恐懼壓迫,下意識的便抽身向后退走,本就不甚整齊的隊伍頓時便亂成了一團。
諸胡卒見狀,不免更是大笑連連,類似的畫面他們已經見過許多次,并對后續的流程分外熟悉。只要殺掉這一批沖出寨子的丁壯,留守寨中的鄉民必然膽寒心驚,斗志銳減,接下來再攻打村寨便容易得多,然后便是洗劫一通,滿載而歸。
有的胡卒一邊沖殺著,一邊已經忍不住在暢想接下來洗劫村寨、收獲滿滿的畫面。然而正在這時候,前方狹窄的鄉道路面陡然一震,地面上便出現一個寬大丈余的坑洞,沖在最前方的十幾名胡卒已經馬失前蹄,滾落進了陷阱中。
陷阱里斜埋著許多尖銳的木刺,隨著胡卒陷落,這些木刺便狠狠的刺入這些胡卒人馬軀體中,一時間血水迸濺,人馬慘叫聲不絕于耳。
眼見這一幕,后路胡卒們半是后怕、半是心驚,忙不迭手忙腳亂的去控制胯下的坐騎。
但叛軍能夠分配給他們這些雜卒的馬匹,想也可知都是品質庸劣的駑馬,本就馭使不易,剛才沖殺起來又太過恣意,全無留力,這會兒想要緊急停頓下來也是非常的困難。
于是便不乏胡卒一邊徒勞的呼喊著勒緊韁繩,一邊眼睜睜看著自身被坐騎拖挾著狠狠撞進坑洞中,木刺深深的扎入胸腹內。
與此同時,村寨中也發生了新的變化,原本倒拖木杖向后逃竄的丁壯們停下了腳步,而寨子里又馬蹄聲隱動,十幾匹馬沖了出來。
馬上騎士們的裝備很可笑,各用麻繩縛住兩塊木板作兩檔樣式,有的更直接頂了瓦甕作兜鍪,就這么吼叫著策馬沖出,手中揮舞的也不是什么殺人利器,無非犁頭鏵鋒而已。
但就是這么看起來可笑的十幾人,沖出寨子后便直向仍未從陷阱坑陷打擊中恢復過來的胡卒們而去。當先一名身高將近七尺的年輕人手里握著一張村民制來用來驅趕野獸的硬木獵弓,削竹為箭,引弓頻作射擊,所射俱頭臉頸等要害之處,十幾息間竟然連中數名胡卒,足見射藝之精妙。
諸胡卒驟遭埋伏,本就心悸有加,雖有一部分卒眾及時控制住了坐騎,避免了被陷阱坑殺的命運,可當下意識向左右遁走時,又是接連的轟隆聲不斷,塵埃飛騰,原來陷阱所設不只一處,又有數人被坑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