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道中軍行軍分作三路,其中宰相姚璹自率中路沿魏州而上,基本遵循黑齒常之行軍路線,為前路大軍直接提供人馬、糧草的增補。
左路唐先擇沿太行山東麓諸州北進,沿途行經相州、邢州、趙州,已經將要抵達如今與契丹交戰最前線的定州。這一路人馬將會直抵易州,與易州方面仍在堅守的唐軍部伍匯合,等待軍機繼續進取。
右路楊顯宗行軍的路線則就是大運河永濟渠段,不會參加瀛州方面的會戰,將會沿滄州繞過河北中部戰場,直接進入幽州地區,切斷契丹叛軍的退路。
隨著各路大軍齊頭并進,唐軍有關河北一戰的戰略便也被勾勒出來,那就是盡可能將更多的契丹人馬鎖困在河北地區給予痛殲,盡量避免契丹軍眾整部的退出榆關。
這一路大軍雖然以遼東道為號,但老實說,眼下的朝廷還并不足以維持大規模長距離的用兵于遼東,即便將士們斗志銳盛,國內的局勢以及物資情況暫時也難作支持。所以榆關內能夠消滅多少敵人,便是此戰功勛如何一個最主要的衡量指標。
瀛州方面,李盡忠已經流露出了大部撤離河北戰場的意圖,敵之所欲、我必不予,這是最基本的兵法思想。所以接下來黑齒常之所部唐軍便進入了一個高頻率的活躍期,并不刻意謀取大戰奪勝,小規模的精騎騷擾每天都在進行著。
原本在唐軍正式進入瀛州地境之前,契丹軍眾由于一路積勝所帶來的盲目樂觀,加上各自的貪婪,雖然以河間為其大軍主力駐營,但各路偏師人馬卻散出極多,肆無忌憚的浪行于瀛州鄉野城邑之間。
但是隨著唐軍大部隊的北上反攻開始,契丹軍眾們的處境就變得惡劣起來,可以說是一種近乎截肢的慘烈。唐軍以滱水與滹池作為基本的行軍路線,河道上有舟船作為接應,游騎則沿兩岸鋪開,許多契丹賊軍還沒來得及撤回河間附近,便直接被唐軍騎兵沿河切割在外,不斷的圍剿消滅著。
至于及時退縮回河間地區的契丹賊軍,處境也不容樂觀。河間整體地勢就是一個兩河夾谷的口袋地形,且越往北這個口袋就收縮的越小。
雖然契丹軍隊中也有著比例不低的騎兵隊伍,但一邊是坦蕩平野,一邊則有河道為恃,這樣的地形對契丹而言實在不夠友好。
雖然在接下來的交戰過程中,契丹也曾試圖重新奪取河道的控制權,但這實在不是他們所擅長的作戰環境,單單舟船方面的巨大劣勢,哪怕唐軍也并沒有配備專門的水軍部隊,也足以對契丹形成壓制性的打壓,更不要說還有順流而下的水勢可以仰仗。
契丹在這方面的嘗試,注定勞而無功,所以也就只能不斷的被兩河巡弋的唐軍壓縮其活動空間,并漸漸將之逼迫到越來越狹窄的河谷中央位置。
在這個過程中,契丹大軍也不是沒有試過反擊突圍,甚至就連可汗李盡忠都親自上陣,親率近萬契丹騎兵進攻樂壽,希望能夠攻破唐軍這一包圍圈的中心節點。一場戰事足足持續了兩天一夜,契丹在拋下將近兩千尸骨之后,無奈還是退回了河間大營中。
重新退回河間后,契丹軍眾們與此前南下時已經儼然是截然不同的兩支軍隊,此前是高歌猛進、狂妄囂張,只覺得大唐不過如此、任由他們予取予奪,退回河間后,則是士氣低迷、惶恐絕望,甚至軍中已經開始出現了小規模的逃亡現象。
之所以僅僅只是小規模的,也并不是因為契丹軍眾還有斗志殘留,而是因為唐軍前線已經推進的過于接近,且這封鎖圈構架的過于周密,大軍聚集在一起還能抱團取暖,貿然脫離大部隊,只會成為唐軍游騎刀下亡魂,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