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隆慶池南側的三原李學士府邸,無論所處地段還是宅邸規模都頗為醒目,哪怕在一干當朝新貴宅業之間都不見絀。
類似隆慶坊這樣位置與環境絕佳的坊區,已經不僅僅只是為了滿足居住需求,同樣還擁有著頗為重要的社交價值。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許多人花費那么大的代價與精力都希望入住此坊,所求當然不只是有瓦遮頭那么簡單。
所以許多新進入坊的住戶們,也都熱衷于培養鄉鄰友誼。雖然三原李潼之名不聞于河洛,但能夠在如此貴坊坐擁豪宅,想來在此前的行臺中也是一號人物,所以還是有許多鄰居登門造訪。
只不過這一位李學士雖然家居鬧坊,但卻頗有幾分大隱于市的味道,其家風嚴謹、防范深刻,家人們幾乎不與坊中鄰居有任何交流。除了日常用物的采買,幾乎不見有什么人事出入,那些鄰居們投帖拜訪,自然也都如石沉大海,不見回應。
家防嚴謹是好,可如此不近人情,則就難免會讓人感覺倨傲。入住坊中人家少有俗類,自然也都不免心高氣傲,既然不被理睬,索性對這一戶人家也是視而不見。
只不過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越來越多的坊民不免猜測那位三原李潼究竟何人,也由此生出各種各樣的說法。有的說那李潼是當今圣人文學之友、心腹侍臣,有的則說這李潼是行臺一位事邊要員,或在安西、或在安北。
這樣的說法還算正常,但有一些更加離奇的猜測則就顯得荒誕不經了。有的說當今圣人私底下有一支察奸除惡的秘衛、不為人知,那李潼正是這一支隊伍的頭目,為了保持身世、行跡秘密,所以其宅居才如此小心謹慎。
甚至有人說那李潼才色動人,其實是當今圣人入幕之賓、斷袖密友。又或者干脆就沒有什么李潼,這一處宅居就是當今圣人用來安置一些不方便接入宮中的女子所設的別業。
當然,這些太過離經叛道的猜測,也不過是二三親密之人私底下戲言內容,不敢隨便在外傳揚,言者偶發奇想,聞者也不過一笑置之。但究竟有沒有心腹奸惡者密錄言論而告密于銅匭,那就不得而知了。
說到底,終究還是這一戶人家給人的印象太過神秘,再加上所居過于顯赫,所以才引發各種各樣的猜想。
但這也不過閑來一場談資,武周一朝的妖氛濃厚與靖國時期的時局動蕩剛剛過去不久,時流仍然不失敏感與謹慎,對于跟自己關系不大的隱秘之事,好奇或有,但也都少有尋根究底。
李潼這段時間處理軍政大事之余,為了回一趟家也是挖空心思,倒是不知道坊中傳言里他自己已經日了自己。
隨著左金吾衛重點巡查看護坊居,隆慶坊外雖然仍是喧鬧不已,但坊中環境倒也恢復了清靜。除了坊中居護出出入入之外,已經少有閑人游蕩于街曲之間。
李潼在田少安邸中稍作沐浴梳洗,換了一身綢絲錦文、看似低調但又不失騷氣的袍服后,便從側門離開了田少安的府邸,小巷中車行片刻,便進入了他乳母越國夫人鄭金的宅邸后園附近。
鄭金如今長居宮內、兢兢業業的擔任皇子皇女們的奶媽總教頭,所以這園宅也只是空居,只是安排了一些宮中舊人維持日常灑掃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