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后,他便不無憂慮的邁步向堂外行去,走出幾步后又回望案上已經將要處理完畢的文書,心中滿是不舍,抬手道:“見過中使后,若我仍在,午后帶你們入坊征繳,若……唉!”
吏員們聽到馬芳語氣并不輕松,一時間也是愣了一愣,還待追問,馬芳卻已經邁步行出。
衙署正堂內,一名中官端立堂中,兩側宅廄署諸眾匯聚一堂,待到馬芳入堂,宅廄令朱某便抬手指著他笑語道:“馬丞來了。”
那中官不茍言笑,入前一步打量馬芳幾眼,然后便展開令書說道:“宅廄丞馬芳聽敕,芳在事新司,草規嚴執,忠勤可勉,達于上聽,特授散秩宣義郎,鴻臚寺典客令同正員,見敕之日,即赴鴻臚寺履新聽用!”
馬芳這會兒還在憂心忡忡的懊惱于自己大嘴巴惹禍,對中官所宣讀敕書內容聽不真切,片刻后耳中傳來一連串的道賀聲,才將信將疑的抬頭問道:“我、臣……這、這是升官了?”
“恭喜馬丞、不對,應是馬令!”
宅廄署眾同僚們紛紛上前,指著馬芳笑語道,言語間也頗有艷羨。宅廄署作為新設官衙,主官宅廄令也僅僅只是從七品的官秩,兩個主官都已經是四五十歲的年紀。而馬芳所擔任的宅廄丞則僅僅只是從八品下,短短幾個月時間里便跨越了一整個大官階,與上司平起平坐。
而且鴻臚寺作為禮賓寺署,事務又要比太府寺、特別是宅廄署清儉得多,起碼不用擔心動輒便會得罪權貴。
聽到同僚們的賀喜聲,馬芳這才連忙向著大明宮方向再拜蹈舞,起身后已經是一臉興奮的潮紅。
且不說馬芳再得攫升,同屬上司宅廄令半是艷羨、半是惋惜的拉著中官詢問道:“敢問中使,馬令赴新將執何事?卑職并非斗膽窺度上意,實在署事新設,馬令在署勤事有功,此署中人皆有見,事半而棄,讓人傷心啊!”
“也不是什么秘密差事,朝廷將遣使員前往吐蕃國中通事,馬宣義在選使中。在署事務盡快交接,家中事情也請安排妥當,幾日后便要長行蕃土、宣威遠邦,班公故事,將要效法啊!”
中官聽到這問話也并不隱瞞,入前望著馬芳不無勉勵示好的笑語道。他在侍禁中,是知道朝廷擬選百數人的名單,圣人卻特意將這個馬芳挑選進來,能夠被圣人記掛在心,雖然這個馬芳長得雜胡一般、不甚起眼,但中官也不敢對其失禮。
聽到中官講出馬芳的任用職事,原本還是群眾賀喜的熱鬧場面頓時有些冷卻。直到中官離開后,宅廄令朱某、柳某才入前拍拍馬芳的肩膀,只是臉上的羨慕之色已經不見,有的只是深深惋惜,更有與馬芳交情不俗的吏員忍不住跺腳忿聲道:“此必在朝權徒弄情,欲害馬丞!”
“怎么說?我這是升用,雖然勞使遠邊有些不美,但也談不上加害吧?”
馬芳聞言后自有些不解,詫異問道。旋即便有人向他解釋吐蕃兩路使者在城中斗毆故事,甚至還死了幾個吐蕃重要的權貴,可以想見此行必然兇險多多。
馬芳近來忙于宅廄署事,對于這些事情真是沒有了解,不過在聽完這話后還是皺眉不悅道:“我生類胡態、能通蕃語,在選也是當然!朝廷選才任能,自有公道,怎么可能容忍奸計陰弄!即便有權豪見惡,但圣人英明、不容邪祟,諸同僚這么想,可就大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