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終究還是沒敢在上官婉兒邸中逗留太久,雖然她言語中滿滿的有恃無恐,但心里也明白,若真的激怒圣人,她也不會過得太舒服。
畢竟現實正如上官婉兒所言,凡事與至尊講道理辨是非,是一個極為愚蠢的念頭。所以太平公主也只是留宿一夜,第二天趁著天還未亮、坊街上行人不多,便早早的告辭離開。
不說太平公主有數沒數的問題,李潼雖然氣惱他這個姑姑干涉他的家事、并且意圖做出報復,不過眼下還是沒有時間和精力處理這種小事,因為眼下除了正常的軍國事務之外,還有另一樁事情需要進行籌辦,那就是對今科及第的貢舉人們的獎酬。
朝廷選禮極多,最重要的便是銓選與科舉。這其中銓選因為是直接授予官職,每年秋天里,地方州縣除了貢賦入京之外,也要將人事上的情況匯總上奏,而京中百司也要奏報闕員,而朝廷就根據內外闕員的情況,由吏部考選新官員。
所以每年的銓選便被安排在了秋冬之交,要在新年之前補足闕員,以保證來年開始時,內外都能有一個良好的政治環境。
諸州貢舉人,往往也是秋時隨賦稅入京,但是由于眼下科舉與銓選都是由吏部進行主持,而相對于科舉的預備役選拔,銓選無疑要更加重要。
因此,科舉便被延后到來年春天舉行,吏部官員們要忙于銓選事宜,才能轉回頭來籌備科舉相關。
不過在這段等待的時間里,諸選舉人們也并非無事可做,除了與友人聚會戲樂、臧否時事之外,朝廷還會組織一系列的活動讓他們參加。諸如參拜孔宣父,以及李唐皇室的老祖宗,太上道尊、玄元皇帝老子,還有就是國子監講經。
這其中,各種參拜的禮儀主要還是通過這些典禮讓諸外州貢舉人們感受到朝廷的威與德。而國子監講經,則就有著極高的務實性,登臺講經的無不是名士碩儒、學術大能,甚至有的還要參與到接下來的科舉試題訂制與審閱考卷工作中去,相當于正式開考前的輔導。
大唐立國以來,便奉行重內輕外的策略,不僅僅只體現在軍政格局上,學術與意識形態的建造同樣如此。這些考前的講經培訓除了增加諸州選人們的考選及第幾率之外,也是要通過這些人將朝廷在學術與思想上的一些革新與改變傳達到地方。
諸州貢舉人們對于這樣的機會也是極為重視,畢竟兩京作為帝國的中樞,整個天下精英云集于此,在經術學問方面,無論是深度還是廣度,都遠非地方州縣能比。所以就算日常癡迷流連于長安城的市井繁華,可每到國子監講經之時,也都少有人缺席。
大唐對貢舉人的選拔,是以州為單位,根據州治規模,每州給予一定的名額,通常是在一到三人之間。天下州府三百余數,按照這個數據規定,每年參與科舉選拔的大概在千數人間。
不過由于去年國中動亂頻生,加上皇統更改,所以朝廷對于開元元年的第一次科舉也都放寬了規模的限制。除了每州固定的名額增加外,還增添了諸州學子投牒自進的比例,因此今年入京參加科舉的人便達到了三千多人、將近四千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