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池坊中園業眾多,今日多數園業也都人滿為患。而這當中位于南曲東南角落里一處小園中,喧嘩聲最為熱烈,小園外停滿了車馬,裴光庭乘車至此后不耐煩等待,兩手各提著一個用綢布罩住的雞籠,下車后吩咐家人自己停車,而后自己便匆匆往園內行去。
小園面積并不大,此時略顯狹窄的庭院里早已經站滿了人,而在園中廳堂外,則凌空搭建起一座斗雞高臺,周遭人無不仰望臺上兩雞激烈互啄的畫面,不時拍掌喝彩。
“戰況如何了?”
裴光庭提著雞籠的兩手高高舉起,用力的擠進人群中,尋到他們集英館幾名同僚,湊近詢問道。
同僚們聽到這話,神情都有些不好看、羞于答話,而另一側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人則指著神情灰白的集英館眾人們大笑道:“怎么樣?你們集英館還有沒有斗士出場?我們鷹苑已經連贏七場,好歹湊上十場,也能滿滿燉上一鍋!”
聽到這氣焰囂張的挑釁聲,看客們無不哄然大笑。集英館作為圣人新設館堂,無論是在館學士還是館生們都是圣人親自挑選出來,于皇城百司中可謂風頭無兩,更被時流又羨又妒的稱為小政事堂。但這一份風光多多少少是讓人有些不爽,所以在場眾人們也樂得看集英館眾人在豆機場上吃癟。
“我不過晚到片刻,你們竟已經輸了七場?是拿肉雞上場嗎?”
裴光庭聽到這叫囂聲,望著同僚們一臉失望的說道。
“裴郎不要看蕭賊叫囂太狠,場上勝點并不在他。鷹苑有一個狠人,是從安西入值宿衛,名叫做高舍雞,攜入京中有兩只高昌種,長斗長勝,讓人頭疼……”
說話間,場上一斗雞悲鳴一聲,便被另一只斗雞啄下了高臺,人群中另有一人悲呼道:“我的飛騎尉啊……”
臺上那斗雞戰勝對手后,抖擻羽毛,引吭高鳴幾聲,更引得斗臺下喝彩連連。而那個集英館眾人口中所說的蕭賊,鷹苑老留級生蕭嵩更是抓著自己一把大胡子,興奮的連對集英館眾人作鬼臉嘲諷。
裴光庭見此一幕,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在見到那高昌雞種的英勇后,一時間也不敢放自家兩大將軍上臺,只小聲道:“先去別處,尋兩尋常雞種,把我鷹眼大將軍兇性激出。”
好的斗雞就是越斗越勇,見血才燃,裴光庭因有此說。然而他這話一說完,館生裴耀卿便陰惻惻笑道:“不必了,鷹苑眾人囂張不到幾時!竟然引番種殺害我的巽郎將,這個仇一定要報!”
聽到裴耀卿這么說,裴光庭還有些不解,可是突然小園圍墻外傳來一聲驚呼:“平陽公來啦!”
聽到這呼喊聲,園內眾人神情無不一變,靠近門口的轉身便奪門而走,更有甚者直接翻墻便跑。而原來還在叫囂不已的鷹苑眾人也都慌了神,大胡子蕭嵩更緊張的指著臺下盛放博彩錢財的籠筐大吼道:“你們跑前先把各自斗彩取回!老子沒錢去付太府盤剝……”
這會兒自然沒人理會蕭嵩的喊叫,各自逃命要緊。他們之所以這么緊張,還是因為日前不久太府少卿武攸宜又把黑手伸向了京中的博彩業,上書奏請相關業務加課重稅,從而督整京中民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