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潼結束了跟隴右諸將的會議后,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隨口問起直堂學士還有沒有別的事情需要處理。如果沒有什么要緊事情,他便打算回宮休息了。
當學士將整理好的事則呈交上來,李潼略作翻閱后,才發現相王諸子業已回京,便抬手召來樂高詢問道:“嗣相王等除服歸京,大內有沒有派遣使員相迎?”
樂高聞言后愣了一愣,繼而才搖頭道:“內侍省不知此事,并沒有相關的安排。”
“宗正寺是怎么做事的?遣員降問今日當司直事者,罰俸一季以作懲戒!”
李潼聽到這話便皺眉說道,接著又吩咐道:“幾員現在何處,問明來報!”
吩咐完這一樁事情后,著員召來中書舍人張嘉貞,詢問道:“故相王喪期已過,嗣相王等也已經歸京。南省盡快籌備幾王冊封禮事,王邸園宅、田邑封戶、官佐仗身等諸事,也著有司盡快辦理!”
早前相王諸子雖然都受冊封,但當時還是服喪重孝時期,朝廷也就沒有為之張設什么冊封的禮節,雖然事從權宜,但也顯得不夠莊重。如今既然已經除服,還是要補一補。
張嘉貞聞言后便連忙點頭應是,只是在默然片刻后,才又開口問道:“諸事張設,常俗之外,圣人還有無余者細囑?”
李潼聽到這話,神情略有一凝,他當然聽得出張嘉貞言外的潛意,只是在低頭片刻后才又搖頭道:“循禮即可,不必標異。”
如今世道雖然已經進入了開元新世,而他四叔也早被他奶奶降制罷位,但朝廷也并沒有完全否認相王當國那段時期。如今相王諸子重新入世,該要如何處理,多多少少是要讓人感覺有些尷尬。
對他四叔這幾個兒子,若說心里全無防范的想法,李潼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他自己本身就是郡王的起點,一通鉆營折騰,才擁有了眼下的一切。
可是隨著他自己身在這個位置上,也越發感覺到許多事情不可恣意而為。如果想永絕后患,干脆在這幾個小子服喪期中便解決了他們,讓他們回不了長安,自然也就沒有后續各種問題。
但他如果真的這么做,天下人要如何看待他?肆意屠殺宗室親屬們的帝王不是沒有,但這么做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滋生出更大的麻煩。
所以許多事情也未必就是當事人不夠聰明,人只要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不論處于什么樣的位置,總有一套規則約束著你,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還是市井之間的乞丐,你如果不守規矩,總會有報應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