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戲殿中,舞臺上聲色動人,殿中的氣氛也逐漸變得熱烈起來。就連相王幾個兒子,這會兒也已經忘記了剛才那些許的不愉快,專心的欣賞起臺上的歌舞來。
李潼也是托了這幾個小子的福,驪山演武前后,諸多雜事纏身,今天總算偷得浮生半日閑,抽出時間來與家人們享受一番悠閑時光。
云韶府這些伶人們,本就色藝不俗,在他奶奶的調教下,則就變得更加出色。像開元元年進宮那一批,其中相當一部分都已經被放免出宮。雖然在市井間寂聲已久,可是出宮之后便很快再次獲得了時流的追捧。
聲色行業往小了說能**娛興,往大了說對民風價值觀等諸事都有導引改變的作用。生人在世,無論貴賤總有精神上的追求,物質生活越豐富,這種需求便越強烈。長安作為整個天下精華所在,精神文化的市場也是極大的。
對于那些放免出宮的伶人們,李潼也并沒有放任不顧,而是著令太常等有司加以管理。這當中有人就此從良,便略加補助。有的重操故業,則就在有司所提供的場所中進行表演,成為官伎。
當然朝廷對她們具體收入情況是不會干涉太多的,只是在戲演的曲目內容上進行審核管制。太過低俗與價值觀偏差的曲目內容,自然不允許隨便上演。諸如李潼早年還心心念念要大肆上演的《武媚娘》,如今在一些正規的戲演場合中也已經漸漸絕跡。
掌握了這種高端的文化輸出隊伍,對朝廷興治還是有著極大裨益的。特別是在輿情把控方面,變得更加有力,而且由于這些官伎伶人們直接面向市井大眾,也讓朝廷在群情統合方面,不再只局限于官員朝士們等小圈子,能夠覆蓋的領域更加廣闊。
如今的李潼,倒是沒有太多時間放在聲辭戲弄方面,甚至就連早年念念不忘且充滿怨念的元宵節抄詩的想法都轉淡,近年更是少有新作問世。這對盛唐那些詩文大手子們而言,也是一個好消息,只是他們注定不知當今圣人為了他們能夠順利揚名付出了什么。
圣人雖然久無新作問世,但也并不意味著大唐文人們的創作力就有衰減。文壇領袖的李嶠,自成格局的陳子昂,還有賀知章等新秀們,也都筆耕不輟。
包括已經遠赴安南的張說,每有使員入京,則必有新作呈獻,內容無非我與圣人天各一方、想念想得摧斷心腸,但是南疆國土未治,我也只能在恩義驅使下留守在此、吞吐瘴毒。大內的宮使啊,何時才會到來,讓我載著勛功方物,歸朝去拜望我親愛的圣上!
除了這些已經文壇揚名的大手子們,朝廷還有專掌詞學的機構,那就是翰林院,以太常少卿沈佺期兼領。翰林院除了一批詞臣文士們之外,其下還有一個機構名為華文館,而華文館就是中央印刷廠,負責印刷各種書籍,傳播于整個天下。
且不說這些朝廷機構的增設,舞臺上戲演了幾個曲目之后,殿外又有人來,李道奴、李柔娘等幾個小娃娃,人人肩上斜挎一白鹿皮的小包,在宮人們牽引下走進了殿中。
隨著圣人兒女們到來,殿中氣氛變得更熱鬧,諸親員們紛紛起身,各自恭維逗弄。幾個小家伙兒倒也不怯場,一一向長輩們見禮,只是小眼珠子不時滴流亂轉的望向坐在席中的阿耶,但見阿耶也只是微笑注視著他們,這才放開嬉笑,可見嚴父形象深入童心。
對于庭中諸兒女,李潼態度絕稱不上嚴厲,只是管教的規矩有些多,讓幾個小家伙兒見到他后多多少少有些拘謹。譬如各自肩上所挎小皮包,里面裝著他們一天的零食同玩具,各自挑選,一天只許這么多,也不準宮人再多給。
什么窮兒富女的育兒經,李潼向來不怎么信服。人對物質的貪求和對自我的放縱,是發乎本能的,并不是說你幼年享受多少便沒了這方面的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