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一點,時流雖不免有噱笑,但也談不上鄙夷。畢竟岐王雖然濫情,但道德品格還是不差,并沒有什么強取民女的惡霸劣跡。而他身為當今圣人的兄長,身份已是貴極,也只是一點無傷大雅的寡人之疾。
各家選送到楊家的女子,無不經過精挑細選,那是奔著當今圣人去的。可若是留在楊家被岐王截了胡,那也實在是能讓人欲哭無淚。雖然岐王也是嫡親顯貴的宗王,各家女子就算侍奉岐王也不算辱沒身份,可岐王所寵愛實在太多,興許把人糟蹋了之后轉頭就拋在腦后。
兩人閑聊片刻,有跟隨楊喜兒一同歸家的宮女捧著一份計簿登堂來,稟告道:“娘子,今日入賀各家的賀禮已經整理妥當、列冊完畢,娘子需不需要過目?”
“那當然要看一看!”
楊喜兒聽到這話后頓時來了興致,抬手將那計簿接過來,并不掩飾自己的貪財,笑著對獨孤氏說道:“我少小離家,阿耶留下的家業、諸兄弟姊妹已經各自分領,我也就不再強言計較、免得傷害情義。至于這一次諸家來賀的禮貨,我也就不再客氣,當作自己的嫁奩私貨收存起來,不勞煩諸兄弟們再備嫁妝,也就不再留給家里了。”
“這是應當的,你這娘子少來不幸,如今總算守到了自己的情緣、否極泰來,雖然說入宮后恒有料事賜給,絕不會短了衣食的用度,但日常的人情往來,也該有一份私己預備、如此才能不在人前怯了場面。
這件事你阿叔早便說過,我家并不是落拓門庭,當然不能讓出嫁的娘子失禮于外。你幾個兄弟各自成家當戶,在財貨上未必從容。所以族中公里一份,你阿叔又是一份,在城南置起一處百十畝的田莊,供你入宮后湯沐花銷。”
獨孤氏聽到這話后也無作異議,時下女子出嫁可不是完全作為夫家的附庸,無論是人格上還是財產上、都有一定的獨立性。
哪怕是皇后當年嫁給潛邸中的圣人,家計并不寬裕,其父兄仍然竭力為皇后置辦了一份私業,雖然實際上用處不大,但卻是一種象征意義。意味著這女子哪怕不得夫家喜愛,也不會徹底的沒了自主的能力。
父親去世的時候,楊喜兒年紀還很小,再加上并非家中大婦嫡出、且早早的便被送給了圣人,因此她父親的家產自然與她無關,早被兄弟姊妹分定,偌大庭門中,可以說是片瓦都與她無關。
所以此前她長久不為圣人接納,灰心喪氣下要討回自己的俸祿去捐設一座道觀、以供自己出宮后容身,也并不是單純乞憐的怨言,而是一旦離了宮中,真的無處可去。
此前雖然常年在宮中、但卻沒有名分,再加上侍奉的太皇太后也沒了往年的權威,連累家人們飽受譏諷,這些家人們自然也對楊喜兒心存怨氣、埋怨她不懂得巧媚惑人,連累整個楊家都顏面無光。
所以楊喜兒同這些兄弟姊妹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如今雖然榮歸待嫁,但那些兄弟姊妹也都不敢湊上來,實在是羞于相見,也擔心會遭到楊喜兒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