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到這話后,眼光頓時發亮,自然不知客氣是何物,撿起小刀便跳出堂去,眾人見狀,不免又是哄然大笑。李隆基還沒來得及阻止,便聽堂外傳來一聲黃狗哀鳴,旋即便沒了聲息。
眾人對此卻不以為意,過了大半刻鐘,烹煮未及半熟的狗肉便被送入進來,李隆基案上也擺了滿滿的一甕,但他實在下不去口,見眾人又在熱鬧分食,便忍不住說道:“我聽說京內有故衣社,老兵們幫扶互助,可以維持生活……”
“那故衣社教人養蠶搓麻、養鴨取卵,這樣的下賤營生,除了那些身無長計的卑賤丘八,誰家好兒郎肯俯身持就?我等軍門子弟,食勛食祿,但有殺人之刀,不具穿絲之力……”
眾人聽到這話,紛紛搖頭擺手,對于故衣社那些營生大為不齒。
說話間,堂外又響起喧鬧聲,一個十多歲、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子坐在板車上被人拖進了院子里,下車后不無豪氣的大聲道:“知阿耶今日宴客,我在雞寮大殺四方,手趁余錢,拉來一車的酒肉,供叔父們盡興!”
堂內眾人聽到這話,紛紛叫笑著實好小子,大有軍門壯氣。而王仁皎本來惱怒這小子浪蕩不歸,這會兒也覺面上有光,直將這小子拉到李隆基面前,笑著介紹道:“小犬守一,劣不成器,但豪性四海,街巷中反倒比我這個為父者還要更得人面。”
李隆基見到王仁皎這個比自己還小許多的兒子望去就透出一股精靈,心中也是有些喜歡,拉到席中來聽其吹噓一番坊里斗雞的戲樂,更覺得這小子是個人才。
再熱鬧的宴席,也有散場的時候,加上王府隨從見到此處品流復雜,已經暗中催促幾番,李隆基雖然有些不舍,但見天色將晚,還是起身告辭,待到行出堂去,卻見到王仁皎那女兒正望著血淋淋的黃狗狗皮垂淚。
他心中一動,便拉著王仁皎的手行至一側,開口說道:“眼緣最為奇妙,有的人雖素昧平生,但一見難忘、深烙心底,令府小娘子,便得我這一份眼緣。所以冒昧請問,能否……此間品流也頗有雜亂,實在不耐蘭芷成長啊!”
“郎君目我何人?莫非以為我是賣女求榮之人!此話休提,否則這一份薄緣恐將不續!”
王仁皎聞言后便甩開李隆基的手臂,忿忿說道。
李隆基見狀后,便也不再多說,告一聲罪,臨行前又望了一眼那小娘子,才滿是不舍的邁步登車離開。
“阿耶,這無賴是各樣貨色?酒食款待尚不知足,竟敢貪求我家妹子!你道我他住何處,擇日邀眾去堵他,給他一個教訓,知我甘泉府兒郎不可輕侮!”
王仁皎的兒子王守一也忿忿說道。
“休得胡說!”
王仁皎聞言后便一瞪眼,抬手給了兒子一耳光,然后才又低聲道:“來日手趁余錢,不要浪使,給你妹子添衣作妝。我父子若想顯達,仍需從此人處求得,但究竟是正求還是反取,仍待觀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