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如今大唐這一副局面,還真的跟高祖李淵已經沒有了太大的關系,誰又能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
聽到圣人這一番言論,楊執一心中也是暗暗慶幸,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沒有做錯。
他若仍然留戀京畿的繁華而不愿離開,或許有可能憑著這一份親戚關系榮顯于一時,可是關隴時流們之間錯綜復雜的人情網絡,如今早已經成了一灘臭水溝,說不定哪天就會栽在里面。屆時可真是華亭鶴唳、詎可聞乎?
在與楊執一談論了一番吏治與人情相關后,李潼又交代了一下他抵達襄州之后、具體該在哪一方面用功。
如今,以關中為中心、覆及整個天下華夷的一個商貿網絡初步形成,想要繼續有所發展并加強,那對各個節點的建設也要跟得上。
襄州地處漢水流域,而漢水又勾連著長江,所以這個位置對于關中與山南之間,可謂是有著承上啟下的重要意義。
所以楊執一去了襄州之后,也不可以兩手一束、不問政務,需要操勞的事情有很多。除了本州的政務之外,也要著重保障漢水這一渠道的暢通,清剿江匪、興造倉邸、保障物流通暢等等。
一番面授機宜之后,時間已經不早,李潼索性便留楊執一在宮中用餐,并將昭容楊喜兒一并召來,讓她同親人稍話別情。
一場小規格的家宴結束之后,楊執一便告辭出宮、明日便要正式踏上宦游之途。而等到楊執一離開后,房間中氣氛不免變得有些曖昧。
圣人沒有主動開口,楊喜兒便也沒有告辭,低頭坐在席中、視線頻頻向上飄去,似乎在等著圣人將她留下繼續練習體技。
而李潼這會兒則半仰榻間,輕啜著茶水消食,過了一會兒之后,楊思勖才又登堂說道:“稟圣人,北都軍器監新造一批械物運抵京倉,有司事簿遞奏,是否現在批復?”
李潼聞言后便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似乎埋怨楊思勖打擾他消食,而楊喜兒也忙不迭起身,低頭說道:“軍務為重,妾不敢再留此叨擾,且先請辭歸苑。”
李潼聞言后,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然后抬手吩咐樂高安排宮官送楊昭容離開。待到楊喜兒離開后,他便換下了見客的袍服,轉去紫宸殿后方的射堂里,活動開筋骨、與楊思勖各選勁弓,較量了一番射藝。
久坐之下,筋骨難免僵硬,一壺箭射完后,李潼瞥了一眼因為上射頭籌而想樂又不敢樂的楊思勖,哼哼說道:“楊某軍技精熟,竟勝于我,把你留在宮中做奴婢使用,倒是屈才了。”
楊思勖久伴圣人,當然聽得出好賴話,不敢多說什么,只是低頭嘿嘿傻笑。同時他心里也有些疑惑,圣人跟自己比試射箭,從來也沒有贏過,怎么今天看起來格外的心氣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