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想,對于今次的職務調整,王孝杰也是大感滿意。而這也并不是王孝杰單純的自我感覺良好,圣人對于王孝杰今日的表現同樣頗為滿意。
李潼倒不知王孝杰會見吐蕃使者的細節,但有關審清在京諸蕃胡賓使的奏報卻在午前就擺上了他的案頭。看完之后,李潼也是深表贊同,并即刻加以批復、讓鴻臚寺盡快執行。
他所贊賞的自然不是王孝杰生財有道,就算王孝杰請客、能夠搜刮到的油水也是非常有限。
大唐作為一個開放的大帝國,居住在京中的胡人數量自是不少,雖然說后世言及這一光景,常常會將這些胡人們與商貿、珍寶聯系起來,認為這些胡人哪怕社會政治地位不高,但卻一個個都富得流油,否則又怎么會不遠萬里的入唐并定居長安?
但這也實在是一種誤解,活躍在長安的各地胡商數量雖然不少,但在定居長安的胡人群體當中實在是少得可憐。絕大多數客居長安的胡人,不獨社會地位低下,經濟狀況也是堪憂,許多都淪為赤貧。
畢竟大唐國民即便無一所長,但還有宅地、耕田等保證,還不失宗族親友們的幫襯扶持。可是那些胡人們卻沒有此類的保障,哪怕是出賣勞力為佃為役,也只能充當最低級的雜傭。
就算王孝杰所針對的目標并不是普通的胡人,而是胡人當中相對而言還算比較有勢力、地位的一個群體,但這些人常年客居長安,部族疏離,不務生產又不在朝任官,這么多年難免坐吃山空,卻仍眷戀大唐的繁華而不肯離去。
這一點,就比較類似于后世某一時期許多人向往外面的生活、為此甘愿放棄已經在國中所取得的成就與地位。
李潼倒是并不反感這些胡人定居長安,但前提是要做出相應的貢獻。要么你有一技之長、才能不俗,要么行囊豐厚、消費水平夠高,既無才能、也無財富,你還可以賣國呀。
比如吐蕃人、以及從漠北逃亡而來的突厥人,可以大肆在胡人群體當中宣揚吐蕃與突厥是多么的衰落不道,以此來激發民眾們的憤慨,同樣也算是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貢獻。
可是就有那么一批胡人,他們是既沒有任官的才能,也沒有拉動消費的財力,甚至就連賣國的手段和資本都沒有。這樣的人,除了增加坊間治安隱患之外,留著又有何用?
在定居長安的胡人群體中,擁有賓使資格可以說是一個極好的護身符,擁有了這一層身份,非但不需要落籍安置、承擔大唐子民該要承受的稅役,而且每逢國家大禮,還能獲得一定的饗賜,日子雖然比上不足,但也比下有余。
這樣的人多了不說,幾千戶應該是有的。畢竟從貞觀年間開始,大唐便鉚足勁兒的對外擴張,邊疆幾道所設立的羈縻州府幾乎有上千個之多。
理論上而言,這些羈縻州府都有向大唐派遣賓使進奉版籍土貢的資格與義務。而過去這么多年,他們也的確是這么做的,少則數年一次,多則一年數次。而那些賓使入唐之后,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就此定居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