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贊普一驚打算兵戎相見、通過武力解決這一問題,但仍然不敢直接將矛頭指向噶爾家。這意味著眼下的贊普對于噶爾家的勢力滲透遠沒有達到歷史上那種程度,仍然要通過進一步的威逼去判斷出一些不確定的因素。
盡管曹仁師的奏報中并未涉及到吐蕃贊普進一步的舉動,但李潼稍作代入也能想到,吐蕃贊普抵達積魚城,接下來必然是傳達王命,號召欽陵部屬的軍隊向積魚城聚集,言是為了合兵討伐餌藥諸部,實則還是要削弱噶爾家的力量。
這種政治上的博弈,本來就復雜且兇險。吐蕃的贊普之所以不能像原本歷史上那么輕松的解決掉噶爾家,自然也是因為當下已經不具備原本的博弈環境。
原本歷史上,贊普的發動可謂是精彩至極,正式發難前已經對噶爾家所屬勢力進行了充分的滲透,一舉出手便是迅雷不及掩耳,以至于欽陵這樣一個戰場上戰無不勝的吐蕃軍神、最終全無招架之力的倒在了內斗之中。
可是現在,吐蕃的君臣矛盾暴露的過早、激化的太快,特別數年前葉阿黎的背叛、直接將欽陵引入吐蕃王統區的核心地帶,使得贊普對于欽陵的警惕加倍,許多制衡的手段過于激烈,雖然也是將噶爾家的勢力成功隔絕在外,但卻并不利于深入的滲透與分化。
如今的噶爾家盤踞在海西一地,始終擁有著不俗的軍事力量,且本身也在進行著積極的自救。就算欽陵的統合力不足,但警惕性卻是滿分,對于相關的分化手段必然會有所提防。
在這樣的情況下,誰又能確言必然可以戰勝欽陵這個一直在瞪眼警戒的猛獸?所以吐蕃的贊普也不得不以身犯險、投石問路。
他們彼此間博弈環境的不同暫不細論,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大唐在這過程中該持怎樣的態度、又該做什么進行干涉?
“蕃國遣使來朝,所論諸事本就有借道西康的事項,但其國主未待議定便擅自兵過西康,這是視我大唐威儀為無物!若事不必付論,則又何必遣使?臣請即刻驅逐蕃使,蕃主未作致歉請諒之前,兩國不再通使互問!”
雖然吐蕃的軍事行動發生在大唐國門之外,但若想要從其王城抵達積石山,則必須要行經西康國。
所以在稍作沉吟后,劉幽求便起身說道:“蕃國既不以禮行事,大唐自不需以禮待使!遣逐蕃使之外,沿途州縣館驛不再供給食料住所,唯雅州關城限期將蕃使逐出!”
驅逐蕃人使節本是應有之義,但劉幽求有加了這么幾個條件,則無疑就是官方宣告大唐朝廷不再保留這些蕃使們的外交豁免權,并不再給他們提供保護,無論他們是遇到虎狼襲擊還是歹人刺殺,大唐統統不再過問,只是讓他們在規定時間內滾出大唐疆土。
眼下最有動機刺殺蕃人使者的,自然就是已經被軍事針對的噶爾家族。而蕃使若死在噶爾家族的刺殺中,無疑會令他們雙方之間的矛盾更加不可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