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收獲的季節,民家如此,天家亦是如此。
入秋之后,諸州貢賦便開始陸續向京中輸送。整個關中諸水陸要道、從白天到黑夜,舟車往來不斷,將天下各方的錢糧源源不斷的向京畿進行輸血。
同往年相比,今年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河北諸州在經過長達三年多的休養之后,今年也開始正式的向朝廷足額的繳納賦稅。
大唐雖然疆域廣闊,但也并非處處都是富饒之鄉,由于歷史因素、自然環境,包括生產技術與人口分布等方方面面的影響,不同的地區發展程度也是不盡相同。
后世所謂的湖廣熟、天下足,眼下還沒有什么影子。甚至就連眼下的江南,雖然已經成為大唐重要的糧倉,但仍有極大的潛力與發展空間等待發掘。
講到真正發展成熟的地區,河北絕對是名列前茅,無論是農耕還是手工業生產,都有著深厚的基礎。特別是河北南部、黃河沿線諸州,在眼下的黃河尚未泛濫成災的情況,絕對是大唐最重要的錢糧基地之一,甚至已經都超過了關中。
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河北終于走出了兵災動亂的陰影,再次恢復了向朝廷輸血的能力。所以今年諸州貢賦運輸的任務較之往年便更繁重一些,當然這一份勞累,沒有人會覺得辛苦。
看著錢糧計簿上的數字逐日增長,京畿內外倉邸也逐漸變得充實起來,整個朝廷中、自圣人以下,人人都樂得合不攏嘴。
錢糧是一切人事運作維持并繼續發展的基礎,小到一家,大到一國,錢糧充盈起來便意味著會擁有著更多的選擇與操作空間,無疑是一件令人身心都感到愉悅的事情。
李潼雖然貴為一國之君,而在還沒有成為皇帝之前,身份地位也都稱得上是高貴,但卻很少有機會能夠感受一下錢糧任使、揮霍無度的滋味。
雖然勢力與地位一直在增長,但所面對的問題也越來越復雜棘手,長期都是處于一種欲求不滿的狀態中,對于錢糧的出入也一直保持著一種極為敏感的態度。
幾天前,他甚至特意抽出一個下午的時間,前往太倉實地考察一番,看到那錢糧滿倉的畫面,心中便洋溢著一股老鼠掉進米倉的滿足感。
有錢了當然是要花出去,這樣賺錢才會有意義,只攢不花那是腦殼有問題。諸如隋文帝盛儲幾十年,結果遇上隋煬帝這么個敗家子,大隋江山都被霍霍沒了,攢下的錢糧卻還能關照親戚。
當然,眼下大唐的錢糧儲備是絕難跟隋世相比,李潼也不太考慮兒孫敗不敗家的問題,因為他自己就已經饑渴難耐、想要揮霍一番。
雖然說諸州貢賦所收大體如何,早在前一年就會有一定的規劃預估,但這當中的變量仍然不小。接下來一年會不會有水旱災害、盜匪滋擾等等天災人禍的影響,州縣能否按時征繳、錢糧又能不能順利運抵京畿。總之,只有看到這些錢糧賦稅真正進入了官倉,心里才會感覺到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