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爭吵很快便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但卻沒有人上前勸阻,吐蕃風氣敬重強者,一個紈绔廢物,一個屢遭敗績,全都不得人心,索性看個熱鬧。
被韋東功羞辱一番,沒廬芒保更加的羞惱,環顧周遭看客們冷哼道:“前部諸將敗績回軍,如今還在奴營受苦,你等難道也想如此?我奉王命統軍至此,便有權力問罪此間過失,你等助我擒下東功,我自會贊普面前保全你等。你們就算不信我,難道還不信王母?”
王母沒廬氏在國中自有崇高聲望,再加上牛心堆此方戰績的確是難看的很,眼下沒廬芒保狐假虎威的要奪權,諸將也自覺得需要找一個背鍋頂罪的人選,因此在沉默少頃之后,便陸續有蕃將站在了其人身后。
見有人站在了自己這一方,沒廬芒保更加得意,望著韋東功略有輕佻的冷笑道:“罪人還不受擒,小心給你韋氏招惹更大災禍!”
韋東功本就有幾分心灰意冷,又不想在軍中制造更大的矛盾裂痕,稍作沉吟后才澀聲道:“我軍敗有罪,自向積魚城請罪,憑你還不配將我擒拿。眼下唐軍只待河谷決堤,不會擅攻牛心堆,你留守于此,不要輕率行動,等待后續指令!”
“你這蠢物更不配來指點我,滾回積魚城受刑罷!”
沒廬芒保一臉不屑的擺手說道,喝令麾下軍卒將韋東功并少量親隨驅逐出營,算是將牛心堆此處軍權掌握在手。
原本大軍征戰在外,軍權所屬自不會如此兒戲的轉交。只不過沒廬芒保本就是一路援軍主將,卻在抵達牛心堆后不久便被看不起他的韋東功軟禁奪權,不許他再干涉軍務。
結果韋東功自己也不夠爭氣,狼絕山口一場大敗使得軍心震蕩,又遭到沒廬芒保發難奪權。在積魚城未有新的軍令任命抵達之前,沒廬芒保自然便成了此處暫時的主將。
成功驅逐了韋東功后,沒廬芒保自覺志得意滿,號令諸將返回烽堡飲酒祝賀,諸將換作席中、頗有恭維之語,更讓他有一份豪情滋生。
“我身世如何,你等或有耳聞。這一條腿便折在投唐的葉阿黎這賤人手中,往年山川阻隔,我縱有恨也難報復。可如今我成了前陣大將,你等若能助我擒殺唐國皇帝,讓葉阿黎那賤人嘗一嘗喪親之痛,我一定賜給重酬!”
豪情激昂之下,沒廬芒保突然端起酒甕將酒水倒在了他一條腿上,一臉恨恨又不失豪邁的說道。他本以為出身高貴,早年琛氏葉黎還居住在吉曲鹿苑時,也是一個瘋狂的追求者,卻被不勝其擾的葉阿黎使人將一條腿生生打斷,自以為平生大辱,如今軍權在手,頓時便想要施加報復。
在場諸將聽到這話,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不免便覺得韋東功看不起這家伙還真不是狗眼看人低。
擒殺唐國皇帝,他們又何嘗不想,但且不論這件事難度如何,就算他們真的做到了,還在乎區區一個沒廬氏紈绔的獎賞?大論欽陵的位置也大可坐一坐啊!
想要充分認識一個人,或許還需要長久的觀察,但若是一個草包,大不必如此麻煩。
原本這些蕃將們還覺得此前韋東功是迫于無奈、負氣而走,現在看來,韋氏那小狐貍分明是察覺到如今牛心堆已經難守,趁著沒廬芒保這草包跳出奪權,以此為借口跳出這一個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