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眼下唐軍主力仍然還不能直接對積魚城發起進攻,且不說城外那營壘堆疊的數萬雜胡仆從,早在蕃軍施行困阻的時候,積魚城附近的河溝也多有蓄水,如今那些堤壩盡被挖掘開來,河水橫溢,在積魚城外的溝谷洼地之間形成了大片的灘涂,既不利于軍陣沖馳破敵。
當然這也算不上什么大的困擾,大軍既已兵臨城下,自然是逢山劈山、遇河填河。眾多的山石泥土被從各處運載過來,幾天時間里便在澤野之間堆填起了寬闊的道路,開始正式向積魚城外的蕃營發起了進攻。
積魚城下的那些雜胡仆從們也是可憐,唐蕃之間的戰爭無論勝負與他們也沒有太大的關聯,可是因為勢弱于人、不得不被裹挾驅使參戰。他們陣列于城外,直接暴露在唐軍鐵蹄刀鋒之下,父母妻兒卻仍被拘押在積魚城的后方,既是人質,還要辛勤勞作生產,為城中蕃軍提供給養。
幸在唐軍勞師遠來,同樣也需要一定的休整,因此并沒有直接將主力精銳投入作戰,同樣也以仆從軍投入作戰。
雙方之間的裝備與戰斗力并沒有太明顯的差距,一時間倒也能夠打得有來有往,只是作為強進的一方,唐軍的仆從軍們士氣明顯較之蕃軍仆從要更加的高昂,所以在這連續的戰斗中,蕃軍仆從們也在被不斷的消滅。
眼見到城外的戰斗處于弱勢,積魚城中的吐蕃君臣們心情也滿是焦灼。為了驅使這些仆從軍更加勇猛的作戰,他們索性拿這些人的親屬作為威脅。若是某一部作戰不利,向后撤退,下一刻城頭上就會拋下十幾顆血淋淋的人頭,俱是這些敗退之軍的親屬。
在這樣的強刑威脅之下,城外那些仆從軍們也不得不用盡全力,倒也暫時將這戰爭形勢維持下來,沒讓唐軍一方直接的兵臨城下。
時間就在雙方仆從的互相絞殺中流逝著,每熬過一天,城中的蕃軍心弦便松弛些許,因為他們知道國中還有大部人馬的增援。只要增援的人馬抵達積魚城,那么蕃軍兵力便陡翻數倍,屆時便可以肆無忌憚的沖出城池,在山嶺間對唐軍大加殺戮。
然而這樣的期待持續幾日后,突然被一個消息打破:山南諸路人馬在抵達東域之后卻并未繼續前進,而是就地駐扎下來,以大軍糧盡為借口就地搜刮錢糧牲畜,不獨東域諸多庶人牧民遭受戕害,甚至就連韋氏等豪族的莊園封邑也都不能幸免。
“豈有此理!山南這些狗賊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得知這一消息后,韋乞力徐自是暴跳如雷,他明白山南那些勢力之所以敢這么做,極有可能是得知了他曾勸阻贊普收回對山南諸軍的超格封賞。畢竟這些山南氏族也都傳承悠久,此前雖然不能在國中權力核心占據高位,但安排幾個耳目刺探機密也并不困難。
那些山南豪強們一個個膽大妄為,甚至連國君都敢弒殺,報復韋乞力徐這種破壞他們好事的人簡直就是再正常不過的操作。
東域那些豪酋氏族們也都知曉了山南諸軍正在他們鄉土大肆破壞,紛紛來到韋乞力徐這里,希望他能在贊普面前進言、阻止懲罰這些膽大包天的山南豪酋。
然而韋乞力徐在惱恨之余,心中已經暗暗后悔此前在打壓山南勢力的時候表現的過于用力,更清楚眼下贊普已經將山南諸軍視作與唐軍決勝的關鍵。
他若此時再在贊普面前搖舌,贊普非但不會偏向他,甚至都有可能直接將他拿下,送給山南豪酋們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