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果然精勇不俗,九曲人馬業已繞過積石山,由背后出擊。”
眼見這名斗篷人行入帳中,贊婆便快速說道。
“圣人洪福天佑,我王師自然精忠勇猛。將軍能夠棄暗投明,此戰攜功歸義,貴部自然也是沐此榮澤、昌盛有期!”
來人掀開罩在頭上的斗篷,赫然是此前被困在木卯部族地的郭元振。郭元振自然知道九曲之軍迂回蕃軍后路進攻的計策,但也知此行畢竟路途曲遠、難免變數,此時從贊婆口中得知薛訥所部已經成功到達了積魚城,不免笑逐顏開,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贊婆臉上卻并沒有多少喜色,抬手指了指營中另一具堅甲,并對郭元振說道:“我現在便要舉事奪城,此行不功不返。木卯等諸部尚需郭府君威令調度、以為策應。”
“將軍放膽拼搏,郭某既然敢與你同行至此,必定全力相助,絕無半分疑懼!”
郭元振聞言后神色嚴肅的拍了拍胸膛,同時也走上前將那副精甲披在了身上。
贊婆神情肅然的望著郭元振披掛完畢,張了張嘴之后,終于在臨行前又凝望著郭元振沉聲說道:“往年勢力所拘,不得不相為宿敵。但此番行計歸義,亦絕無貳心。此行成或不成,一旦起兵,我兄必定性命難保,而我、而我也是生死難卜。
舊年行惡,不敢奢望能生食唐家祿料,但我兄弟捐命,只盼能給家人求取一線生機。郭府君雖然外在頗有詭詐,但我知你確是忠肝義膽,同行一程,不敢攀比情厚,但懇求郭府君能憐憫贊婆行前所托,保護我兄長血脈安全入唐,哪怕卑為黔首……”
郭元振抬手阻止了贊婆繼續說下去,反手割下自己一縷須發塞在了贊婆的手中并正色道:“戰前不便自殘,以此父母精血所賜立誓,若郭某有負相約,天人共唾、不得好死!”
“保重!”
贊婆將那縷須發緊緊握在手中,對著郭元振重重點頭,然后便大步跨出了大帳。
營中鼓角聲大作,集結完畢的噶爾家武士們紛紛翻身上馬,在贊婆的率領下直向積魚城西城門而去。
歸義投唐,是噶爾家兄弟早已經做出的決定。無論是欽陵前往積魚城自投羅網,還是贊婆率軍前往進攻叛離的木卯部,都是這計劃的一個環節。
但噶爾家要投唐,當中還橫亙著一個巨大的難題,那就是過往唐蕃幾場大戰,噶爾家始終身在最前線,給大唐所造成的損失與傷害可謂至深。所以除了欽陵這個唐人眼中的罪魁禍首必須死之外,噶爾家也必須要有大功傍身,才有可能在大唐爭取一個立身之處。
贊婆自知兄長對整個家族的重要意義,一旦做出這樣重大的反復之計,自己絕難完全取代兄長的威望。為了確保噶爾家的族人們不會懷疑他的無私,甚至連自己的幾個兒子都派遣跟隨兄長前往積魚城,是用自己絕后來杜絕族人們或會發生的內斗消耗。
他們兄弟雖然有此計議,但究竟何時發動、有沒有合適的發動時機仍然莫測。而停留在木卯部的郭元振則補充了他們兄弟計議的缺失,給他們選擇了一個最好的發動時機,那就是薛訥所部人馬抵達積魚城背面這一刻。
當然,這一系列計劃的實施也少不了唐軍的精勇作戰。正是因為在正面戰場上,蕃軍被唐軍打得節節敗退,讓那個志大才疏的贊普技窮抓瞎,才主動的開門揖盜,讓噶爾家部伍有了堂而皇之、接近積魚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