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司直?哈,往年狄公在事大理寺,執法斷獄堪稱正直,名震京師。少輩銜此遺志,想必不負所望,可傳佳話于人間。”
雖然彼此地位懸殊,但因狄仁杰緣故,姚元崇對這故人之子也頗為和藹,笑著勉勵一句便擺手放行。
可是當他又走出幾步后,臉上笑容漸漸收斂,回頭看了看已經走入門下省的狄光遠,神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腦海中已經聯想起了剛才在政事堂親筆潤寫的提拔臨淄王的制書。
朝廷授官書令,五品以上需要政事堂堂舉降制,六品以下由門下發敕。這兩條任命倒不存在刻意隱瞞中書的意思,但彼此聯系起來,一日之內發出,憑姚元崇的政治敏感度,自然察覺到當中的聯系。
“這究竟是、臨淄王他……”
雖然心中頗生聯想與好奇,但姚元崇身為政事堂首相,與臨淄王兄弟們本也沒有什么牽扯,想不通便不再多想。
離開大內之后,姚元崇便上馬返回坊居。回到室中坐定,打量一番覺得有些怪異,過了一會兒才抬手指了指堂中案上說道:“禁中所賜玳瑁手玩挪去了哪里?”
邸中仆人入前小聲答道:“阿郎今日與諸友人集會賽寶,苦惱沒有夸奇之物,便歸邸借走了。”
“這劣子!月后便要參銓舉授,還在放浪嬉戲!”
姚元崇聞言后便忍不住冷哼一聲,他如今自是位高權重,但卻為官廉潔,甚至就連這座府邸都是圣人特意著有司賜給,并家中一干賜物。
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姚元崇自己雖然立身正直,家教卻是一言難盡,早年甚至被平陽公武攸宜堵門叫鬧,搞得自己灰頭土臉,就是受兒子們的連累。
雖然心中氣惱子弟不器,但終究是親生的退不了貨,對于兒子前程,姚元崇還是比較在意的,早先希望將留守之功延授兒子,縮短了守選之期,今年參銓之后,不出意外的話能夠得授一個美職。
“他又跟哪家兒郎廝混一處?安排的課業認真完成了沒有?”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姚元崇也自知他忙于政務,欠缺了對兒子們的教導,特別兩京對峙那幾年,兒子們徹底放養,一時間也很難扭轉糾正過來,如今已經成家在外立邸,平日里接觸就更少了。
“聽說是去了新昌坊北海王游園……”
姚元崇本來是隨口問上一句,可是聽到仆人回答之后,臉色頓時一凝,直從席中站起身來,喝令家奴遞來馬鞭便要上馬出邸。
但是行出數步后,他便停了下來,將馬鞭甩給一名老仆并喝令道:“持此去將那孽子擒回,敢有逗留,給我直接抽打!打斷他手腳,米蟲臥養,勝過在外招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