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瞧見幾人模樣,只是讓她更厭惡,抬手便待驅逐,太平公主卻已經先一步開口道:“在場俱非陌生的外人,你們幾娘子也不需矯情拘束,且向別處安坐下來。”
幾女子聞言后便欠身告退,自有王府仆員將她們引入別處側帳。
打發走幾女之后,太平公主又回望李裹兒,有些不悅的皺眉道:“方才還夸你這娘子品性見長,怎么這會兒又故態凌人?男兒好強要勝還可得人敬重,女子若是這樣的秉性,卻讓旁人不好親近相處!”
李裹兒心中對太平公主自有厚重的心理陰影,主要還是當年隱沒身世、充當伶人的時候,受到了這位姑母太多的教訓。
心理上的弱勢雖然很難擺脫,但她也聽說此前因為自己一事、太平公主因為害怕太皇太后的責罰而逃往河東,自覺得太皇太后雖然不長相處,但也算是她的一個后盾靠山。
此際聽到太平公主訓斥,她先下意識的低頭示弱,然后又忍不住忿忿道:“投生如此顯赫人家,為的就是不再屈就迎合讓我厭惡的人事。若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才是真正辱沒了身世,辜負了圣人讓我見籍宗簿的恩賜!”
言辭雖仍要強,但講到這里的時候,這女子語氣中卻添了些許的凄怨,只覺得如今身世處境是付出了極大代價,若不能在日常言行中加以彰顯,那所錯失的良緣際遇將變得全無價值。
太平公主聞言后神情不免一滯,但稍作品味后,竟然覺得這女子所言也是自有幾分道理。或許秉性中的確不乏相似之處,所以當年操控調教時才覺得頗有樂趣。
略過這一個小小插曲,眾人終于分席坐定。這主帳中除了岐王與獨孤瓊這對賓主之外,便是太平公主等幾個宗家近員。
太平公主的次子薛崇簡今日也隨母來訪,禮見親友完畢后便坐在母親席側,殷勤的為表姐李裹兒傳遞果點小食。
這小子出生于太皇太后臨朝的垂拱四年,正是太平公主在洛陽禁中初見圣人兄弟那一年,至今已經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在學于京中弘文館,已經甚有審美的取舍判斷。
雖然在場不乏宗家子弟是他同窗,但這小子卻懶與同學嬉鬧,傍坐李裹兒身側,不時向那些不乏羨慕張望的同窗們飛眼炫耀。
青蔥少年,誰也難免會對美好的人事心存企慕幻想。而驚艷長安的縣主李裹兒,無疑正是這一代權門少年們心目中愛慕有加的女神。
但是啊,羨慕也沒用,你們一窩姓李的注定無緣無分,而老子卻姓薛!
懷著這樣暢快的心情,薛崇簡正襟危坐,細心的為表姐案上瓷杯中斟注果酒,各種禮儀動作在腦海中走馬燈一般的閃過,只覺得自己舉止氣度表現得無可挑剔。
突然腦后風響,薛崇簡被扇得身臂一顫,果酒登時注灑在了食案上,李裹兒連忙側身避開灑落的酒水,并不悅的瞥了這個有些呆氣的表弟一眼。
哪個王八蛋壞我……
薛崇簡心中怒起,眉梢挑起正待發作,視線一轉卻望見自家阿母正瞪著他,扇過一巴掌后食指在他額間點了一點:“宗家許多俊彥在席可作攀識,哪里來的嬌氣只圍繞阿母打轉!下席出帳,去與你同流交談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