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朝廷典選日漸規范,特別是科舉的發展壯大,選舉人群體也是日漸增多,于是朝廷原本專科選士的制舉便不怎么再舉行了,而是將這一科考形式并入了銓選之中。
如今的銓選,不再只是身言書判四考,除此之外,對于特殊的官職還要加試專考,比如州縣的掌印官、朝司的通判官。
這些官職都是美缺,競爭的人自然也多,每一場制銓都有無數選人才士爭奪機會。
裴耀卿雖然少有才名,但跟那些年紀與閱歷、特別是任官經歷都超過他的選人們相比,也是短板明顯,參選那年周轉于諸制銓考場,結果卻無一得中,只是得了一個九品卑職。
集英館這一批考生乃是當年圣人親自監考挑選,裴耀卿少有才名,詮選成績卻這么差,似乎幾年集英館教育都無有長進。而選司官員們也很刁鉆,九品的職位也不少,卻獨獨發授給他一個集英館主事的卑職,意思是你還差點火候,回爐再造吧。
所以不獨宋璟見到裴耀卿留在大內心頭火大,圣人也被這小子搞得挺沒面子,借著集英館日漸顯重,得直延英殿之際,將這小子召來補課,不能弱了天子門生的名頭。
裴耀卿雖有侍臣之近,但卻無參機樞,整日除了供奉筆墨,便是埋首于書山牘海之中,可謂苦不堪言。
聽到裴耀卿自言見拙、并不矯飾,宋璟臉色才略有好轉,但仍嚴肅說道:“集英館創設,館生受學所費皆公庫開支,仕途未進、君恩已享,才學深淺已經不是一人私計。小子雖有家世可憑,但若不知見恥補短,日后休想得有著緋之日!”
裴耀卿聽到這話也是凜然受教、垂首應是,眼下可不再是老師與學生之間的尋常教誨,而是即將入朝的宰相對下員卑職頗為嚴厲的告誡。
“眼下中書李相公、禮部張侍郎尚在殿中奏事,學士不如暫請移步別廂稍作等候。”
受過一番教訓后,裴耀卿又連忙說道。
宋璟聞言后又向殿門處張望片刻,見短時間內圣人的確不暇召見,于是便點了點頭移步別廂。
他日常為人方正嚴謹,雖然比不上張仁愿那種變態,但對儀容舉止自我要求也都極高。特別是在即將面見圣人的時候,心情不免更覺緊張,唯恐失儀失禮,務求要以最好的儀態面目拜見圣人。
黎明時便從城外館驛起行、入城后又是一番奔波,此刻他也的確想找一個私密地方收拾一下儀容。裴耀卿又是較之官場同僚更加親厚的一個關系,他也想借機問一問原本的集英館生各自前途如何,若真都像裴耀卿這么不爭氣,稍后入拜時,還要為此前的失職羞愧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