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作為靺鞨豪酋的兒子,祚榮哪需要為此類雜事操心,可如今定居長安,諸事用錢,家中進項又極為有限,最穩定可觀的便是他那一份職官的俸祿食料,便由不得他再漫不經心了。
“科舉前后,客舍租住本就較往常更價高一些,今年諸州入京較往年更多,所以時價也比往年更高……”
看著郎主一臉的煩躁之色,家人忙不迭入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早年祚榮雖然是戰俘身份入京,但族中親信跟隨者仍然不少,再加上京中幾年陸續有流亡之人前來投靠依附,如今需要照顧的人口已經有四五百人之多。
京中不比族中,早年在營州時還有一片土地可供耕桑漁獵等生產,合族不失養息之計。可是入京后,諸事都要講章程規矩,更沒有閑田曠野可以供他們勞作生產,生計自然就變得困蹇起來。
“科舉之后又逢武舉、武舉之后則是商會,京中屋租幾時有賤!”
祚榮聞言后便忿忿說道,類似的說辭他不知聽過多少次,每一次只是更加的煩躁。
略過開支一項,他又指著收益說道:“開支已經增多,怎么收入反而減少?那些腳直、力役的收錢,較上個月竟然少了足足一半!”
這么多人吃馬嚼,當然不能坐吃山空,祚榮供養著這些族人們,族人們也要在京中尋找做工的機會把收入上繳,如此才能維持家計。否則單憑他京營一份俸祿,也承擔不起這么多人的花銷。
“日前宋相公入朝,京中才有許多時流知我粟末族久為邊禍,所以遭人冷眼,那些邸鋪東主都不肯雇我族人用工……”
聽到家人這么說,祚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乞四比羽作孽,有什么道理讓我族人在京中受苦!”
對于有著殺父之仇的乞四比羽,祚榮當然恨意滿滿,卻沒想到這家伙哪怕死了,仍然會連累到他。彼此雖然大仇不共戴天,但對京中時流來說,他們這些粟末靺鞨總是一窩的,實在懶得分辨當中勢力如何,總之一體嫌棄就對了。
翻看過賬簿之后,祚榮又無奈問道:“現今庫里還有多少浮錢?給我先支兩百緡出來,奚王入京宿衛,將要伴駕前往東都,我要登門賀他入京。”
“現今庫里只有一百三十多緡,還要支本月米炭數。不如等到下月阿郎領俸,再往賀奚王……”
“這怎么可能!如今東夷諸種,唯奚王御前最貴,他若知我不前往表現,遞語刁難,我將更受為難!”
祚榮聽到這話后便連連搖頭,他在京中本就乏甚交際,奚王李大酺算是能有走動的最尊貴人物。而且奚王在宋璟之后入京,有關東胡諸部的管制問題肯定也要受到朝廷有司咨詢,現今靺鞨還有數萬戶民眾困在遼西,祚榮也希望能夠搭上奚王這條線,向朝廷表達他愿意代掌部族的熱情與忠心。
“那就只能動用小庫了……”
家人也是一籌莫展,繼而建議道。
祚榮聞言后則連連搖頭:“小庫所收重貨,已經是我僅剩資本,須得留待結交真正勢力之位,決不可浪作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