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少安聞言后不無尷尬,指了指自己脫下的衣袍忿聲道:“我這一身也是外苑出產的精裝,不比這身披掛價廉!老子已經是這樣顯赫人物,還會貪取你些許衣料!”
“這可說不準,你們內衛侵取了社里多少車馬?每次催要只是推諉……”
蘇三友卻不相信田少安的誠信,并順勢說道:“年中盤庫的時候,如果再不交割清楚,可不要怪我要直奏主上!”
“如淵似海的交情,全被你這守財奴給敗壞了!走了……”
田少安自知理屈,待回頭見蘇三友正捧著圖標細心記錄他所借用事物,更是一臉的忿忿,搖頭擺手便往門外行去。
再從通濟坊抵達平康坊,時間已經將近正午。平康坊風月戲鬧俱在三曲,而北曲則是一些雜戲主要聚集所在。
此處格調不似中南兩曲那么雅致,伎女們凡所營生主要便是純粹的皮肉勞累,盡管還是大上午時分,街巷間已經站滿了攬客的婦人。
田少安平日都要謹慎言行,極少有機會出入這樣的場所,眼見到街曲內鶯鶯燕燕、左右傍道,熱情的入前招攬討好,頓時便感覺自己的青春仿佛又回來了。
如果不是隨從兩人低聲提醒,他怕是要忍不住移步街旁的館堂中、嘗一嘗內供的茶酒甘不甘甜。
好不容易用極大的克制力走到街尾,抬眼便見到一個用五彩繽紛的羽毛所裝飾的華麗門臉,正是此行的目的地金窟斗雞場。
盡管還沒到生意最興隆的傍晚入夜,但這斗雞場門前已是車馬眾多,足見行情之火爆。田少安抬眼望去,已經見到幾個有些面熟的紈绔子弟被豪奴簇擁入內。
他并沒有從正門進入其中,而是在側方小門等候片刻,自有場中一名管事將他接引入內。這管事自然就是運通社安插在此的耳目,接引間便將內中人事情況講述一番。
田少安這一身浮夸裝扮,哪怕在豪客云集的斗雞場也頗為醒目,一望可知是又愛面子又不差錢的客人。但見身邊已經有了引路者,其他管事仆員們也只能止步退讓。
這斗雞場門面不大,內里卻有乾坤,乃是幾座宅邸聯通擴展。按照客人的財力地位,斗雞場也分為不同的等級。
那管事將田少安引到一處下以圍墻、上覆氈帳的場中,便小聲說道:“仆所能引送最近內堂便是此處,左側有曲廊可以直通內里,觀見人事……”
他這里還未介紹完畢,周遭一些仆員們已經往外奔走起來,還有人呼喊道:“六郎來啦!”
田少安見趕場正巧,便擺手吩咐管事不必再理他,趁著眾人出迎之際,帶著隨員們來到管事指定的位置坐定,由此探身俯瞰,正能見到內堂里的人事出入。
這會兒場上正有兩只斗雞在激烈纏斗,田少安剛一坐定便有人上前招徠投籌,他往腰囊間一摸,臉色頓時有些尷尬,光顧著打扮裝上一把揮金如土的豪客,卻連隨身的一些財物都落在了通濟坊里。
眼見那斗雞場仆員殷勤中態度已經透出幾分古怪,田少安自覺尊嚴受到了觸犯,抬手直抓隨員腰囊甩過去。那仆員細細一點,又抬頭不失尷尬的微笑道:“敬告貴客知曉,此處斗場落籌需滿百緡……”
三人湊了一番,浮錢尚且不滿百緡,最終還是仆員貼心提醒道:“貴客如此氣度,筆寫落籌,之后再著家人會賬、入柜拿取籌彩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