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的則過于依賴原本的宿衛體系,安身立命的人事不存之后,遲遲不能重新融入世道中,不免就過得落魄有加。
王仁皎雖然際遇可嘆,但所依附的臨淄王終究還是一位宗家親貴,因這一層關系,那些落魄的南衙武官們也樂于同其交際,以緬懷舊日的風光歲月。
但若說有多深厚的交情,那也未必。臨淄王本身并不掌管禁衛軍權,不能在前程上給這些人提供實質性的幫助,又沒闊綽到對他們衣食住行等生活需求大包大攬,無非是偶爾聚會的淺薄往來。
聽完田少安的回答后,李潼便點了點頭。
這時候臨淄王作為一個明燈的作用便體現出來了,此前他大刀闊斧的改革京中宿衛結構,雖然是立足于東都動亂、兩衙系統已經被摧殘得一塌糊涂的基礎上。但新秩序的建立與運行究竟能不能夠得到時流廣泛的認可,仍然沒有一個標準清晰可見。
可是臨淄王并王仁皎的存在卻能比較有效的折射出這一部分反應,如今京營的運作井然有序,并不像歷史上中宗年間兩衙被宗室們滲透的篩子一般周身空洞,前腳中宗剛走,后腳妻子兒女們統統遭殃。
雖然也有一部分人同這兩目標保持著往來,但這一部分人既不能在新世道中找準自己的位置,注定也是被時代淘汰的一批,那就算不上是什么大患。
不過他已經準備動手鏟除的靺鞨人大祚榮居然借著王仁皎一家的關系向臨淄王靠攏,而且還招引西胡中的人物,雖然眼下還只是淺有跡象,但也不得不讓人感慨世事流轉之玄奇。
“將這兩蕃人創檔,查清他們各自部族勢力并人事關系,歸在臨淄王卷中。”
略作沉吟后,李潼又開口吩咐道。
田少安聞言后不免微微一愣,他是查探清楚這兩蕃人只是新進入京、同王仁皎父子才剛見一面,談不上什么固定的交情往來,與臨淄王更是關聯甚少,圣人為何要將他們捏合在一起?
心中懷著疑惑,田少安略作抬頭窺望,只見圣人眸中正閃爍著冷厲的光芒,仿佛蓄滿了雷霆之力、仍然含而不露的天際陰云,心中不免一凜。
類似的神情,只有在當年預謀大事前后田少安才有眼見,開元新世之后,他便很少再見到圣人露出這樣的表情。看來這一次,圣人是打算再大干一場了。
心中敬畏之余,又有一些期待,田少安連忙恭聲應是,然后轉念又說道“王仁皎之子將從遼東邊舉參加今夏武舉,所循乃是奚酋舉薦。請問圣人,要不要將李大酺一并立檔深查?”
李潼聞言后搖了搖頭,腦海中閃過奚酋李大酺那憨態可掬的模樣,倒不是被這胡酋的恭順乖巧所迷惑,而是眼下東北方面接連經歷契丹與靺鞨人的動亂,需要有一個部族作為表率穩定東胡情勢。
若連奚族都一并收拾了,那除了大舉往遼邊遷民開發大東北,已經沒有了更好的經營策略,而且對新羅的震懾必然也會銳減。事分輕重,有的需要從急,有的需要就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