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沉吟片刻,答應了。
這里的景色很美。
事實上在旁人眼中,她們也是一道風景。
……
……
大佛在上,承載著姑娘們的愿望。
可若是大佛也想許愿,又能該怎么做?向姑娘去許愿嗎?
安寧覺得很可笑,那些老和尚看似是為了仙品悟道竹而來,可實際上是要逼她表態,逼迫她以佛印禪子出面,到時候便可以順勢將她綁上禪子的身份,永世不得超生。
看來,那些家伙知曉她在春風城的變化,也開始著急了。
也是。
她都入了勾欄,坐禪百年的枯木也不可能再坐的下去。
安寧看了一眼杜十娘等人所在的地方,轉身問面前的男人:“松云子,你說道宮能認一個丫頭做禪子嗎?”
臥松云不語。
禪宗內部選出來的禪子可以是安寧姑娘,可東玄的禪子、人族的禪子、禪宗未來的領袖必須要是男兒身,這是儒釋道共同認可的,其中牽扯的是千萬年的傳承,而非簡單的男女之別。
安寧不解的問道:“東華元君不就是女兒家?怎么我就不行。”
臥松云說道:“夫人是夫人,姑娘是姑娘。”
“夫人……”安寧目露嘲諷:“才入門就坐了孀婦,居然也能混個元君當當,說到底,我不明白一個小國的公主怎么能坐穩那東華宮的位置。”
臥松云也不惱怒安寧的不敬,因為她與元君可能是對等的,即使憤怒,也輪不到他來,所以臥松云說道:“元君穩坐東宮自然有道宮的規矩。禪子不入法華經轉男兒身就當不成禪子,這是佛門的規矩,規矩……亂不得。”
“可什么是規矩?”安寧不解。
在臥松云眼里,安寧像極了書院求學的小姑娘,他手捧書卷,緩緩道:“史祖紀言左凖繩,右規距,地以懸,置槷以懸,視以景。為規,識日出之景與日入之景。晝參諸日中之景,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
“圓曰規,方曰矩,規者,正圓之器也,規矩方圓之至也。”
安寧聽著他的話,說道:“我聽不明白。”
臥松云說道:“世上最簡單的規矩,是拿著圓規能畫圓而不能畫方。”
“你早這么說我不就明白了?”安寧認真道。
臥松云看著她,說道:“佛門的事情也輪不到某來證論,還望姑娘為大局為重。”
“與我何干。”安寧說著,咳了一聲,面色不大好看。
她知曉是前些時日壓制悟道竹氣息所帶來的暗傷,打起精神后說道:“若我是不守規矩的人呢?”
臥松云沉默片刻,說道:“世上沒有不守規矩的人,縱是法外之人,總有一條能將其束縛住。”
仙人也好,道天君也罷,哪怕是道宮,也是如此。
他心道禪子還是個孩子,收起了本來的心態,語重心長的說道:“姑娘還需要好好想想才是。”
安寧平靜說道:“安寧只是一介女妓,當不得大任,入不得法華。”
臥松云還要說什么,可杜十娘和杜七等人已然下山,所以安寧已經沒有聽的興致,化作一縷金光消散。
隨著她一齊消散的還有那金剛寺中的一個個和尚。
現在的安寧也好,方才的安生和尚也罷,只不過是一縷佛光所化,真正的安寧從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春風城。
臥松云聽著上方三個姑娘愈發接近的腳步。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安寧的想法,卻不能認同這份任性,大抵是任誰都會理所當然的選擇成為未來禪宗佛門的領袖,而不是窩在一個小地方的勾欄,做一個角兒。
臥松云覺得自己最近做什么都不順暢,懷疑他是不是天星西移,所以才一直點背。
杜七也嫌棄他,那有著與太陰元君八分相似、他那位本家的白秦淮也不喜歡他。
臥松云自言自語道:“我是道是儒,非道非儒,這一次……便不參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