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應該察覺到的!
灰教授并非是傻子,更可以稱得上是智者。在過去的時間中,他也經常有所察覺。
——我是不是要再學習一些新的知識?我是不是要認真思考一下,我到底想做什么?我是不是已經走上了錯誤的道路?
但每次這種念頭出現的時候,他都傲慢的將其忽視。
——我不可能有錯。
因為……
“……因為,我曾是灰匠的一部分。”
他低聲喃喃道。
如同安南所說的一般。
至今為止,他所依賴的、憑借的、為之自傲的……讓他能夠走上所謂“復仇之路”的。
——全部都來自于“灰匠”的贈予。
甚至于,讓他否認自己可能有錯誤的……也是因為他自己的心底,對灰匠的尊崇。
我可是灰匠的一部分,我怎么可能會出錯?
這才是被灰教授藏在內心深處、從未察覺到的……最初的病毒。
“一切的恨,都來自于愛。”
安南與灰教授異口同聲、近乎同步的說道。
被毀棄的愛。
被背叛的愛。
被忽視的愛。
對愛人的愛,對親人的愛,對事業的愛,對使命的愛,對國家的愛,以及……對自己的愛。
正是被自己重視的什么東西,被人擊毀、砸爛、輕視、侮辱——才誕生了恨。
沒有愛的恨,正如無根之萍。
而支撐著灰教授的“憎恨”的,最初之愛……
正是他內心深處,對灰匠的孺慕之情。
——我想要成為灰匠的一部分。
這樣的愿望被否定、拋棄、毀滅,才誕生了最初的“憎恨”。
“還好……”
灰教授的身體逐漸崩離。
他低聲喃喃著:“還好,我失敗了……”
但在他身后的“少年”卻逐漸變得清晰。
一個人越是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的崇高假身就越清晰、有序;反之亦然。
在灰教授人生的最后階段,他的崇高假身卻反而最為清晰、透徹。
“我可真是……白活了啊。”
灰教授低聲嘆息著:“但還好、還好……
“在我真正,做出不可挽回的愚妄之事之前……”
他的話還沒說完。
整個人便如夢幻泡影般,無聲無息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