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段前戲的鋪墊之后,陳到銘長久以來蓄積在內心的某種能量忽然慢慢上漲,到了一個爆發的突破口,這種突破口直接體現在了臺詞的即興創作上,在某一個節點脫離了既定的詞設定的軌道,往更加酐暢淋漓的方向傾瀉而去……
也就是說,臺詞變了!
“朕現在是越來越清楚了,大清的心頭之患不在外邊,而是在朝廷,就是在這乾清宮!就在朕的骨肉皇子和大臣們當中!咱們這兒爛一點兒,大清國就爛一片”
——
“你們,要是全爛了,大清各地就會揭竿而起,讓咱們死無葬身之地呀!”
陳林林導演的眼睛也是濕潤起來,耳邊回蕩起陳到銘此刻改的經典的臺詞,可謂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而對于此刻的陳到銘來說,他也感覺到了,他好像也已經看不到眼前的大臣,甚至整個乾清宮都不復存在,只有他一個人,立于天地之間,所謂“悠悠乎與灝氣俱而莫得其涯”,感受到的,是靈魂的沐浴和通暢,仿佛隨著震徹大殿的回聲,瞬間飄到紫禁城外面去了……
“借古喻今啊!”
陳林林自然是清楚陳到銘此刻的臺詞代表的意思,那已經不單單是電視劇的事情了,是人生,是經歷!
不過想到陳到銘,陳林林也就不足為奇了。
因為陳到銘就是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從小的環境熏陶讓他形成了某種儒雅的氣質。他所扮演的所有角色,似乎都反映了知識分子的不同形態。
如果說方鴻漸所詮釋的是知識分子的玩世不恭的圓滑和小聰明不堅定,《黑洞》中的聶明宇揭露的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變態高智商罪犯的內心世界,《冬至》的陳一平是一個小知識分子在底層社會的掙扎,《中國式離婚》中的宋建平呈現了中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婚姻危機,那么《康熙王朝》中的康熙帝則同樣富有書生意氣,雖然后期結合了中國式的權謀和心機,但本質上仍然有理想化的一面,否則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爆發。
“想想吧…”
陳到銘此刻也是繼續的走上了階梯,聲音有些低沉,背影也是顯得孤獨了許多,“崇禎皇帝朱由檢,吊死在煤山上才幾年呢,忘啦?”
這個忘啦兩個字,陳到銘轉過頭看著底下的眾大臣,只感覺到自己的心頭有些堵,這些人,就是他的好臣子啊,就是他大清朝的好臣子啊!!!真好啊!!!
想到此刻,陳到銘眼中也是浮現淚花,似乎是想到了祖宗基業,想到了后面會如何,聲音中也是悲涼了許多,“那棵老歪脖子樹……還站在皇宮后面,天天的……盯著你們哪!”
此刻的陳到銘心中已經無限悲傷。
寧列也是感覺到心中有些堵,他有一種沖動,想要說什么,但是還沒到那個爆發點。
陳到銘也是已經坐回了龍椅上面,氣息有些喘,“朕,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
說完,陳到銘也是咳嗽了幾下,猶如虛弱的人一般。
陳林林看著鏡頭,思索著,嘴里喃喃自語,“不夠,還不夠,總覺得還缺點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間,鏡頭前一晃,陳林林準備罵一罵這個掌鏡的人,但是后面卻戛然而止,因為他所期待的結尾出現了。
“請皇上,保重龍體啊!”
寧列大喊出來,抬起頭,淚水模糊一片。
這次,好像氣氛被帶動起來了,底下的所有大臣,也是齊聲悲呼——
“請皇上保重龍體!”
“CUT!”
陳林林大手一揮。
“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