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熙聽得此言,才緩緩的抬首。
卻見他面帶笑意,聲音輕柔無比。
“翰林院中皆俊杰,老僧不過江湖布衣何有看不起之言?!”
老者聽得這話,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福熙再次緩緩的垂首,似乎一切都從未變過。
“老僧說了,來此只是為了了結些許俗緣而已。”
“廟堂之上,無一不是俊杰。老僧這等凡俗,何敢干犯?!”
老者聽得這些話,不由得眉頭再次皺起。
福熙似乎察覺到了這老者的態度變化,緩緩的抬首。
那眼神中一片平靜:“老僧一脈從老僧師祖傳下便不再與廟堂糾葛,只是想偏隅一方而已。”
“大人當知曉,老僧未有過搏風浪之念……”
福熙說著,緩緩垂首:“所以,大人請回罷!”
老者聽得此言不由得勃然色變,然而不等他說什么福熙便已經垂首低聲道。
“若大人欲在此處將老僧斬殺,老僧甘之若飴。”
福熙的話,叫這老者臉色陰晴不定。
良久之后,這老者才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福熙依舊是那副淡然的臉色,望著窗外的滔滔河水神情淡然。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貼身的小僧才匆匆來報。
“老祖,嘉憫先生求見。”
福熙微微一笑,轉身頷首。
沒一會兒梁嘉憫踏上了小樓,福熙已經擺開了茶盤開始泡茶。
這是院子的書房里配備的茶盤,用的是烏金石精雕的達摩坐禪圖。
“尋你了?!”
先開口的是福熙,梁嘉憫手指輕叩茶盤。
這據說是那位張小公爺帶起來的風潮,如今已經形成了禮儀之一。
表達的是對斟茶者的敬意。
“一群垂死掙扎的人吶!居然還妄想成為潮頭上的好兒郎……”
梁嘉憫悠悠一探,望著窗外的滾滾河滔眼中帶著微微的困倦。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福熙亦是垂首微嘆,他們或許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而是不甘心就這么悄聲無息的湮滅,總得是要搏一把的。
寒窗苦讀數十年出來,如今總算是點得翰林富貴在望了。
然而橫空出世的玉螭虎,卻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將他們的這一切盡數打斷。
內閣學士出翰林,這原本都已經默契成文了。
是多少代的老學士們,一點點打磨出來的。
然而這一切看起來即將要戛然而止,這讓他們如何能甘心?!
“老夫沒有想到的是,那位殿下居然敢在這個時候動手!當真是……”
當真是個酒囊飯袋。
這話梁嘉憫沒有說,福熙頷首微笑。
“志大才疏,那位殿下這一系當年本就心不甘、情不愿。只是礙于時勢,不得不從罷。”
梁嘉憫沒有接話,而是輕抿了一口茶后放下了茶杯。
“還是準備一番罷!多事之秋,多有些準備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