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患已除,若是再有百姓從逆……”
張小公爺望著營帳外的的夜色,嘆氣道:“那便是殿下、陛下與我,都需要思考之事了。”
朱厚照沒有說話,他亦無法表明態度。
只是他心底里清楚,李福達、福熙還有那些豪族僅僅是隱患之一。
但他們現在已經掀不起什么大浪來了,若是再出現造反的情況……
那只能說,國朝對百姓壓迫太甚了。
與百姓們接觸過的熊孩子知道,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事實上沒有幾個人愿意造反的。
國朝哪怕是只給他們一口飯吃,很多人依舊會選擇沉默。
一百五十余年已經讓他們形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大明就是天下。
歷朝歷代中幾乎所有的老百姓都有一個樸素的觀念,那就是家天下。
這種概念幾乎是華夏獨有的概念,身為皇帝的正統合法性下面的老百姓認什么?!
認的是他們在最絕望的時候,皇帝需要承擔責任出糧救濟安置。
皇帝更像是一個大族的族長、大家的家長,得為所有人負責。
“上京告御狀”,這幾乎是大多數百姓們樸素的申冤概念。
這種概念的心理源自于對這種家天下的根由,皇帝必須要承擔責任。
他需要評定冤假錯案、需要在災禍的時候站出來救濟百姓,而皇帝一旦沒有做好這些事情……
他的合法性就消失了,出現的就會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朱厚照明白張小公爺的意思,當那些誘導的因素消失后如果還出現造反。
那么作為皇帝的弘治陛下,還有他這位太子、國朝重臣的張小公爺就得思考了。
是不是他們的方式方法出現了問題,導致這樣的局面出現。
第二天朱厚照沒有繼續呆在車里,反而是恢復了騎馬。
他不顧劉瑾、張永等人的勸阻,一定要求騎馬、要求盡量查探如今洪澇區域的情況。
部分地區的洪水已經退去,留下的只是殘檐斷壁、滿目瘡痍。
縣衙里殘存的縣丞、縣尉等,一身酸臭的在組織百姓們清理淤泥。
“讓大軍停下!來一個哨,幫忙干活兒!”
朱厚照打馬抵達的時候,看到這情況二話沒說回身便下令。
身后的黑甲軍卒趕緊“喏~”了一聲,轟隆隆的打馬回去開始調集人手過來。
劉瑾則是早早的拿著他的印符,去把一身酸臭的縣丞給找了過來。
“殿下若是要征民力,恕下官做不到!殺了下官也做不到!本地災禍已然……”
這位縣丞看到太子亦是雙眼無神,歷經生死他已經對很多事情看開了。
現下還談什么上下尊卑?!且先帶著百姓活下來才是!
“別跟本宮廢話!災民多少、房舍損害、糧秣還有多少可以搶收……”
然而讓這位縣丞沒有想到的是,朱厚照暴躁無比的打斷了他。
卻不是要什么民力徭役,反而是問起了災情災況。
“馬上組織人手支起大鍋,燒水洗漱!大災之后多有疫病,乃源于地方不潔!”
叫這位縣丞更沒有想到的是,太子首先吩咐下來的居然是讓他清潔消毒。
“收斂尸體、焚燒后掩埋,此番災禍也顧不得太多了!活人重要!”
這個時候,馬隊隆隆趕來。
同時趕來的還有張嫣然帶著的醫者們,他們下車就開始準備消毒。
此時的消毒便是將之前配置好的中藥包煮水,然后石灰進行鋪設消殺。
“愣著做什么?!趕緊干活兒啊!”
朱厚照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通,看著縣丞居然還傻乎乎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些百姓都等著救命!趕緊處理好,本宮來了就是給他們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