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心里那點“就此留下沒準也不壞”的念頭頓時化作雨打風吹去,鳥毛也沒剩一根。
看著塞尼德臉上那種溢于言表的驕傲,他卻連罵娘都覺得有氣無力。
到底是見識不一樣,造成眼界也大不相同。生于斯長于斯的塞尼德,對此見怪不怪,還為身后這片森林的富饒而沾沾自喜。
但外來戶李察可高興不起來,他深知如果這片生命禁區廣博到連毒液飛龍都無法躍過,那么對于暫時還停留在徒步階段的高山堡來說,和無邊無際沒有任何區別,是壓根沒有任何辦法穿行的天塹。
以這個形勢來判斷,遲暮大森林應該是依靠著石壁的保護和地理優勢而存在。但恰如大海里無法燃起篝火一樣,這片安寧祥和在無比廣闊的生命禁區環繞下,本身就無比脆弱。
也許還能維持一段時間,但必然沒法長久——就像一口煮水的紙鍋,靠著一種危險的平衡而存在,也終將應為這種危險的平衡而毀滅。而且平衡打破之日,必定是毀滅來臨之時。
“沃日。”領主大人當下有點憂傷。
遲暮大森林——這“遲暮”的名頭也未免過于貼切。雖然暫時看起來情況不壞,但傻子都能想明白,它確確實實就像個面臨死亡威脅的老人,正一步步走向遲暮。
更可氣的是,這一切本來跟他沒有半個銅子的關系。卻偏偏由于一時冒進,主動鉆進來成了囹圄里的一員,活像是個只能進不能出的老鼠籠子。
“剛才那個哆摩鼠就是我們要抵御的魔怪嗎?”日子還得過,畢竟還有那么多人跟著他混飯吃。李察稍微喪氣了一會,又打起精神繼續詢問正事。
“確實也算是魔怪,不過一般來說,最主要的威脅還是沙蜘蛛。”塞尼德當然體會不到眼前這個外來旅人的心路歷程。
“它們靠吃沙子生存,每隔大約十到十五年,才會發起一次攻勢。”
世上居然還有能靠吃沙子存活的生命。這種聞所未聞的怪談,頓時讓在場所有人好一陣驚奇。
不過虎靈森林游俠顯得十分樂觀,“依我看這個月應該不會有事,而且就算真來,我們虎靈勇士也完全有能力應付,你們不必擔心。”
一干高山堡壯漢抱著膀子,看塞尼德的眼光活像是在看傻卵。
這個虎靈何其狂妄,要知道他們自從出戰以來,還從沒品嘗過失敗的滋味,反而一次次把這種滋味送給對手——擊潰過十倍之敵,打敗過鮮血騎士,曾在亡靈狂潮里死中求活,也把正規軍精銳隨手碾碎。
論裝備,他們精良到奢侈;論戰績,他們榮譽滿身;論武技,他們個頂個都是達人。哪一樣都不是森林里的土著民可比。假如真有危險發生,需要擔心的顯然不應該是他們。
高山堡的兵一撅腚,李察就知道他們要拉什么屎,頓時翻了個白眼:“不要掉以輕心,同樣的話我不想重復兩遍。”
“別他媽隨便什么人一激,就那么容易上頭,懂嗎?”這句話是用口音很重的龐貝方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