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緊緊地把趙小谷的骨灰盒捧在面前,走得直直地,昂揚地,就像是個得勝的將軍,因為他是在守護著他的爸爸,他要讓他的爸爸好好休息。
我看著看著,多日平靜的心情,突然就有了一點酸楚。
弟弟就站在小童的身邊,和他并排前行。小童目不斜視,雄糾糾地走著。走著,走著,弟弟拿出一只手帕,伸手往小童的臉上抹去。
小童早已是淚流滿面,只是他沒有出聲,任眼淚汩汩而下,在風中一點點地吹干,又一縷縷的濕潤。
我心房深處,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誰輕輕吹了一口氣,涼涼的,果凍一樣,輕輕搖了一下一下,久久不能恢復。
我加快腳步追上,一把抱起小童,繼續往前走去。
小童把爸爸抱的緊緊的,拼命往懷里摟去。走了幾步,小童就將臉靠向我,貼著我的胸膛,不一會,我們娘兒倆的淚水就化在了一起。
離開東單湖往南,是上蔡村早年修的一條大沙路,已有些坑洼但不失寬敞。許多村人和路過的行人都停下了腳步,其中夾雜許多孩子,年紀和小童相仿。
孩子們都穿得很光鮮,他們不是左手牽著媽媽就是右手牽著爸爸,好奇地盯著小童,又有些怯怯的,更說明了沐浴在父母之愛中。
小童啊,以后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你要堅強起來,要好好地照顧自己。等你長大了,千萬不要娶像媽媽這樣沒用的女人。若是你不幸娶了,那你就要好好對待她,理解她,包容她,萬不可因為三言兩語就枉送了性命。
百年修得同舟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趙小谷的葬禮舉辦了三天,講足了排場。
因為曾耽誤過支書的仕途,趙家卻意外地和李家淵源更深了。李大哥的父親,人稱“真半仙”的李老爺子,親自出馬做趙小谷葬禮的主事人。
我對支書千恩萬謝,更是內疚曾耽誤了他的好事。李大哥卻不以為然,說道就算沒趙小谷的事,他也沒有那么容易升上去。
我很是納悶,老革命的樣子看起來官應該不小,怎么提拔個小小的村級干部還這么難?
李大哥不再言語,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住在村子后面,人稱“假半仙”的張大叔,好似是寬慰我的心,“小谷家的,你男人以前被李小胖吊起來打了好幾天,他是怕他的魂來找他麻煩。”
相對于李老爺子,張大叔倒是專業的先生,整日東奔西跑地看陽宅斷陰地。張大叔很不滿被人叫假半仙,而他眼里的純農民李老爺子,卻被人稱為真半仙。
我知道他的心思,卻也不想再節外生枝,只是微微點頭表示歉意。趙小谷,趙小谷,生前我沒能讓你驕傲,死后我一定要讓你風光,不讓你有任何的遺憾。
媽媽拿出了大筆的錢,二哥、三哥東挪西借也出了不少。趙小谷生前是普通的甚至比較底層的一個人,我卻能讓他在身后風光一回,這大概也是我這個妻子給他做的一件最合格的事。
當然,僅僅讓他風光大葬肯定不夠,我還會以死殉情,讓整個晶都大地都知道,在這個時代,他趙小谷,一個小癟三似的人物,還有一個女人追隨他而去。你們再高高在上,再貴不可言,可有女人為你們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