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塘越深,泥色越重,水晶的等級也就越高。
老貓子之前也不不是沒有想過和人一起合伙,但現在上頭政策吃不準,誰知道你會不會害了人家啊。因此,這些年老貓子只能孤軍奮戰,就算有李上前這個知情者。
如此幾晚后,李開文又提議晚上不要平塘,多挖一會,第二天早上貓子叔去賣水晶,他來平塘。
就這樣,在二十世紀還沒有跨到八十年代時,李開文和老貓子兩人的日均收入,就是國營工廠高級職工月收入的兩倍多。他們每人每天的收入,差不多快五十元了。而這種悶聲發大財的好事居然能持續一個多月。
看到李開文臉上的喜色日漸增多,而且還頻頻給家里添置東西時,李上前心中也是高興不已。他有幾次又忍不住提醒兒子節約點,娶媳婦才是頭等大事。
那晚李開文和老貓子又干勁十足地在一人多深的石塘中揮汗如雨時,突然間聽到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響起。
他們倆抬頭一看,趙紅軍、鄭朝宗人手一只手電筒,領著十幾個民兵赫然圍在塘沿。
“李開文,你狗膽包天,敢偷挖集體的財產。”趙紅軍聲嘶力竭地喊著。
好久沒有碰到這種破壞集體財產的大事,需要讓他親自匡扶正義了,趙紅軍的心中未免有些興奮。
李開文斜看了一眼趙大支書,心里想他如此有恃無恐,大概又從劉鎮長那得了什么尚方寶劍。
趙紅軍和鄭朝宗穿著藍色中山裝,口袋里別著一只“英雄”鋼筆。
鄭朝宗和李開文一樣,人高馬大,站在那兒像觸之安然的墻。而趙紅軍則矮小得多,一米六左右,留著根根直豎的魯迅式發型,而那胡須則有點畫虎類犬的感覺。
他若是稀疏地留成日本軍曹的胎記胡,尚不至于貽笑大方。可那點小胡子卻非要以偏蓋全地,想覆蓋整個上嘴唇將就出濃密,最后卻不得不成為數日不曾修理似的邋遢。
那十幾個圍塘站好的民兵和正副支書比起來,明顯地營養不良,一個個在秋風中像偷工減料的稻草人,衣飄帶舞的。
李開文都認識,鄉里鄉親,不沾親就帶故。
他們手中用來看家護院的武器也是琳瑯滿目。大多數人手持一根拉刺去皮打磨光滑的槐木棍,白光光的像支哭喪棒。偶有幾個體面點的挎著鳥槍,那鳥槍表面又斑駁剝離,大大方方地露出黃白色的內里,月光照耀下又像數根槐木棍。
鄉土保護者們的著裝也是極盡可能的繽紛多彩,有的雖然上紅下綠的搶眼,但土布縫制的衣服倒也能保持農民本色。
有的卻是下身一條自產的樸素藍褲子,上身還是一件吃大戶時搶來的灰里叭嘰紫綢子,一穿幾十年。
他們唯一統一的裝飾,就是在左胳膊上裹一塊紅布,權當民兵袖章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