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貼身婢女被訓斥后心情本就不好,這時看著寧缺背著雙手四處打望,居然真像個游覽風景名勝的游客,臉上更是寒霜漸盛,嘲諷說道:“也不知道簡大家今兒是怎么了,居然對你這個窮酸如此好。你明明是個讀書人,居然也不知道婉拒婉拒,也對,窮酸成這樣還要逛樓子,某人的臉皮想必是極厚的。”
既然被人說臉皮極厚,寧缺當然要表現出臉皮厚實的模樣,當做根本沒有聽懂小婢女言語間的譏諷,溫和回應道:“既然那位禇公子愿意請客,我總不好阻了他的興致,這等男人間的事情嘛,說起來復雜,其實也很簡單。”
“就是個男孩兒,還自夸什么男人。”小婢女嘲笑道:“被人請飲幾杯酒倒也罷了,居然連花錢都要別人代出,他和你非親非故,你怎么就下得了那手,還有他那個朋友,實在太帥了。”
“怎么?你看上他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罷了。”
…………
聽到男孩兒男人這句話,寧缺不自禁地想起在渭城小院第一次見到李漁時的場景,當時的李漁不是公主只是個小婢女,今夜又有一個小婢女談到這些事情。那個畫面沒過去多少日子,怎么感覺好像已經是數年之前的事情?
然而聽到簡大家說羅毅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他是不承認的,一個連呂清臣都要問候的前輩,他不覺得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隨后,寧缺收回了心思,那個婢女已經回到了深宮,無數官員百姓為了她的歸來而興奮忙碌,而自己也來到了長安,然后極莫名其妙地開始逛青樓,并且搶先聽到了那些為了歡迎她回來而特意編排的曲子,想到這節,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小婢女蹙著眉尖斥道。
寧缺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意見,他這時候只想打聽些那些事情,并不想和這位小婢女斗嘴從而浪費掉這難得的逛青樓機會。
知道了紅袖招歌舞行在達官貴人心目的地位,他隱約有種感覺,那位御史張貽琦尋歡之地應該就是在這里,因為只有這里才足夠**,足夠層次。
該怎樣打聽試探?裝愚蠢或是裝天真都不合適,他開始說些邊城發生的閑話趣事,相信這些帶著粗礪風沙味的故事,對于身旁這位成日生活在脂粉堆里、卻聽過不少邊塞將士傳奇的小婢女很有吸引力。
對付婢女這種角色,寧缺向來極有手段,這和那位遠在深宮的公主殿下沒有關系,而是因為這些年來,他身邊一直有位最不愛笑最冷淡的小婢女。連桑桑這種世間極品冷臉侍女都被他收拾的服服貼貼——當然這只是他的自我認知,可能并非事實——對付簡大家這位小婢女更是不在話下,手到擒來。
果不其然,在溪畔走不過幾步路,那位小婢女便眉開眼笑,興奮地開始與寧缺交換各自行業里的八卦趣事,寧缺明白了歌舞團為什么還要做風月活兒,知道了后院里的漂亮姑娘們誰最紅,誰被包了,而又誰獨家侍侯的老爺在朝里官最大。
漂亮姑娘越多的地方越容易靠著漂亮去掙錢,因為這種方法很輕松,而且投入產出比實在很是驚人,要知道紅袖招里出去的花魁,成為各國高官妾侍的比例真的極高,這一生銀錢掙夠了,最后還有個好歸宿,誰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