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艱難地抬起頭來,看著寧缺眼眸里淡淡的濕意,嚇了一跳,然后她猜到了一些什么,小臉上滿是震驚神情,兩行眼淚涮的一下便從柳葉眼里流了出來。
無語凝噎絕對不足以渲泄主仆二人此時此刻的情緒。
桑桑張開細細的胳膊,用力摟住寧缺的腰,痛聲大哭起來:“嗚嗚……少爺這可是大喜事,晚上你可得多吃幾塊鴨肉。”
擁抱結束,二人分開了一些距離,寧缺低頭看著小侍女縱橫于黝黑臉上的淚水,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要說幾句什么,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桑桑倒是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羞愧地低下頭,抬袖擦拭掉淚水,一面抽泣一面低聲說道:“我……我去叫松鶴樓的外賣,六兩銀子的席面。”
“這還差不多。”寧缺寵溺揉了揉她的腦袋。
桑桑進屋開匣取了銀子,匆匆向鋪子里跑去,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在門前緩緩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他,咬了咬嘴唇兒,極認真說道:“少爺,以后再出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一定要記得帶上我,在鋪子里等你不好受。”
寧缺靜靜看著她,然后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放心,以后再也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至少今年之內,我不會再做什么,你不用擔心。”
主仆兩人這溫馨的一幕全部落入羅毅的眼中,微微一笑,收回神識躺在床上睡覺。
…………
老筆齋鋪門早關。
鋪上掛著的小木牌本來寫的東家有事,被桑桑在最短的時間內改成了東家有喜。
既然是喜事,自然少不了飲酒助興,主仆二人極奢侈地吃了松鶴樓六兩銀子的席面,喝了兩大壺酒,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高興,還是心疼一頓飯吃了這么多錢,酒量驚人從未醉過的桑桑今日竟是極為罕見的醉了。
寧缺看著醉臥桌上的小侍女,吃驚地撓了撓頭,心想我還沒醉你怎么就先醉了?
把桑桑抱回房中,蓋了層單被面,寧缺坐在床邊拿了把圓蒲扇替她扇風,同時驅趕一下那些惱人的蚊子,這些年來都是桑桑在服侍他,他已經極少做這些事情,但畢竟小時候做過太多次,所以動作非常熟練。
巨大的幸福感與激動興奮就在圓蒲扇的搖晃之間漸趨平靜,他開始默默思考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目光下意識落在桑桑小臉邊的那把大黑傘上。
昨晨發生的那些奇妙事情,寧缺已經隱隱然記起來了一些,包括長街昏迷時那如同幻境一般卻非夢境的遭遇。修行者的強大在湖畔小筑內展露無疑,就算他帶齊了三把刀也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至于長街上的遭遇更是兇險,如果不是昊天賜他幸運,他根本沒有可能活下來,更沒有可能迎來如此大的機緣。
他堅信昊天讓自己降臨這個世界自有其用意,所以他認為自己不會無緣無故的死去,這種信念支撐著他熬過了小時候最艱難的那段歲月,伴他度過了一場又一場的生死關頭,而在他看來桑桑枕邊的大黑傘……就是昊天賜予自己的禮物。
大黑傘看上去很普通,除了很大之外看不出來任何奇特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