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緩緩停下腳步,覺得不能任由這種事情發生。他回過頭看著抱著小樹艱難想要站起的南晉青年劍客,用最誠懇的語氣最誠摯的神情說道:“撐不住就不要再繼續了,我們這才剛剛上山,誰也不知道呆會兒還有什么考驗,剛才我在下面看到好多人都是被擔架抬下山的,聽書院教習說,有兩個人受到的精神沖擊太大,可能會影響日后的修行。”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誠懇說道:“如果你想繼續,當然是很值得佩服的事情,但我勸你認真考慮一下。”
所謂勇氣決心往往都是一瞬間的事情,如果認真考慮多加思考,那么一切都會變成泡影——如果說那株細細的小樹是南晉青年劍客在大海里抱著的最后一塊船板,那么寧缺說的這番話就是把船板拍走的最后一朵浪花。
南晉青年劍客看了寧缺一眼,猶豫片刻后松開緊握著小樹的右手,嘆息著重新坐了回去,痛苦難過地低下了頭。
寧缺在山道上遇見的第二個人是那個年輕的僧人。
年輕僧人不是在上山,而是在下山,而且他并不像那位南晉青年劍客一般狼狽可惜,從山道上走下來時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破爛僧袍隨風輕飄,頗有出塵之意。
在山下寧缺就看出這名年輕僧人的境界頗高,就算比隆慶皇子略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看他現在模樣明顯頗有余力,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此人會放棄。
“不走了?”他問道。
年輕僧人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那霧不好,所以我不走了。”
說完這句話,年輕僧人目光落在寧缺身上臉上的血跡上,清俊的眉頭微微皺起,笑容漸斂,問道:“為什么這么狼狽?”
“我也很想問為什么你這么不狼狽。”寧缺應道。
年輕僧人靜靜看著他,忽然開口說道:“我忽然覺得你日后有可能威脅到我,我想趁你還不夠強大之前殺了你。”
寧缺搖了搖頭,指著山道盡頭說道:“這里是書院,這里是后山,你不敢殺我,另外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下次如果還有機會碰面,我會爭取先殺死你。”
“想殺彼此,是不是應該互相通報一下姓名?”年輕僧人微笑說道:“我叫悟道,來自荒原。”
寧缺笑著說道:“我本以為你是月輪國的僧人,還有個困擾我很長時間的問題想要問你,現在看來問不成了。”
僧人悟道微笑說道:“依然請教?”
寧缺整理衣衫,揖手誠懇說道:“書院,鐘大俊。”